程建人 107.10.16

國際社會仍然是大國主導的局面，世界兩大的美、中兩國，責無旁貸，應對國際秩序有最大的承擔。資料照片／翻攝網路

人類歷史演進，20萬年前在地球上開始，由少到多，由簡到繁，至少在8大不同地區，經過多年演變，產生出不同的文化，不同的體系，不同的秩序。而不同地區之間，早期雖有接觸，但並不頻繁。經過地理上大發現時期，而後17、18世紀的工業革命、重商主義、帝國主義及殖民主義抬頭，不同地區交往迅增，全球性的國際社會逐漸形成。

由於各地區發展程度不一，彼此國力頗有落差，發生衝突時，強弱立見。西方國家不但船堅炮利，在思想、制度、文化及其他方面，也衝擊到非西方地區的文化與傳統，對世界整體發展產生巨大影響。1648年威斯法利亞會議之後，逐步形成以主權國家為基礎的國際社會，以及國際間權力平衡的概念，成為全球社會發展的主流。18、19世紀，是國家競爭最激烈的時代之一，在國際社會裡，列強擴展勢力，爭取資源，弱肉強食，無所不用其極，為世界各地，帶來無數衝突與戰爭，以實力攫取國家利益，成為國際關係的硬規則。這種國際社會的基因，迄今未變。

有人統計，人類過去3400年的歷史裡，只有268年，亦就是8%的時間，世界沒有戰爭。即令在20世紀，至少1億800萬人死於戰亂。因此，在戰爭不竭的情形下，倡導和平、和諧國際社會的努力，也始終未息，成為建立世界秩序的主要目標。事實上，自古以來，教育、宗教、政治等都扮演了一定的角色；從孔子《禮運大同篇》的大同世界，西方柏拉圖的理想國、英國莫爾的烏托邦等，到海牙和平會議、國際聯盟、巴黎非戰公約、聯合國、冷戰後對新世界秩序的期盼，以及無數的各式同盟、條約與協定，都希望避免戰爭，維持世界和平，建立某種世界秩序。這些努力，不可否認，都有若干效果，至少提供了建立世界秩序的寶貴經驗。

二次大戰以來，國際關係無論質量，改變甚多，尤其是經貿、科技、文教及道德觀念等的進步與交流，快速增加，國家之間相互依存度增高。但國際社會的演進，仍遠較國內社會落後，尤其主權觀念的屹立，民族主義的抬頭，愛國教育的推動，使國家觀念基礎鞏固，相形之下，國際社會的發展，受到掣肘，進步緩慢。國際社會迄今，文明衝突不斷，沒有共同接受的行政、立法、司法機構，也沒有共同接受的價值觀與世界觀、國際法，仍然相當原始。國際秩序，仍然受到各國實力及追求本身利益兩大因素所左右；權力平衡仍然是國際社會維持穩定的核心操作。
所謂國家利益，至少有三種：共同、平行及衝突利益；國家實力，至少也有三種：硬實力、軟實力及巧實力。運用不同實力，維護、爭取或避免不同利益，是每一個主權國家制定政策及運用外交的基本考量。過去、現在到未來，都不會改變，至多在解釋及運用上，不斷調整。當今世界，美國為唯一超強，它對國家利益的詮釋及實力的運用，無疑影響到國際社會的治亂及世界秩序的走向。美國是否加入或退出國際組織、雙邊或多邊條約、加強或削弱與其他國家的關係，都會影響到世界秩序，川普上任後的表現，展現無遺。

現在進入21世紀，全球人口增至76億，有200個左右的國家及數以萬計的國際組織。科技進步，一日千里，世界已邁入全球化、國際化及多邊外交的境界，也為一般人所接受，國家無論大小，均可有所貢獻。但囿於不變的人性及環境，仍難超越民族主義、民粹主義及單邊主義的束縛，國際社會仍然是大國主導的局面（聯合國安理會、G20、核武俱樂部、川普總統的表現等）。國際秩序本質上仍然是複雜的、粗糙的、脆弱的、不確定的。

人類期盼建立一個理想的世界秩序，仍然相去甚遠。的確，如果人性不變，主權堅持依舊，又沒有能正確引領世界的領導人物或國家出現，則世界秩序的再進步，確難樂觀。在這方面，我們必須說，世界兩大的美、中兩國，責無旁貸，應有最大的承擔，而美國作為世界唯一超強，更難卸責，這才該是「美國第一」的真諦。


（作者為程建人 外交部前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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