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共對台戰略
中國大陸領導人習近平九月廿六日在會見台灣和平統一團體聯合參訪團時,多次強調「一國兩制」方針,表示在涉及國家統一和中華民族長遠發展的重大問題上,大陸旗幟鮮明、立場堅定,不會有任何妥協和動搖。台灣各界咸感愕然,過去六年在「九二共識」不確定隙縫下維持的現狀似乎又回到殘酷的重前。事實上這一點都不意外,自鄧小平提出「和平統一、一國兩制」以來,大陸對台戰略上無一字變動。但是對台戰術是有彈性的,胡錦濤時期開始強調的「和平發展」與習近平接班以來不斷講的「兩岸一家親」,而這種溫和動聽的政策,或是張王會面、相互稱呼,對台灣而言足以讓主政者欣喜若狂。這些都是和平統一的前奏而已。和平統一是要讓台灣沒有任何抗拒下自願的「歸順」或是統一在中華人民共和國之下。而和平統一最大的障礙就是台灣還擁有武裝力量,以及與美國有軍事上的關係。
因此當前第一要務是讓台灣的軍力急劇衰退,這種衰退在外面則在於截斷美對台軍售,與美台軍事關係。對內則鼓動台灣政客置重點於「和平發展」,主動的減少軍購、大幅削減軍力,僅維持一支警衛兵力。兩者配合之下,台灣防衛力量將迅速急轉直下,屆時台灣僅剩投降一途。
為求其快,長久以來北京對台灣得謀略是內外兼修的。
二、解放軍參與對美政治戰
美國《華盛頓自由燈塔報》2013年10月22日曾刊出一篇文章,原題:「中國軍方參與對美政治戰」,這份報告稱,中共軍方正通過隱秘的政治戰行動影響美國對北京的政策和觀點,同時努力打敗眼中的敵人。該報告是對中國軍方政治戰的首次公開研究,由位於維吉尼亞的智庫2049專案研究所撰寫。報告稱各國政府都試圖影響國際輿論,但中國的政治戰行動遠超出傳統公共外交的範疇,「中國通過政治戰,試圖在國內增加合法性,改變國際規則,並推動廣為接受的普世價值之外的模式。」中國的政治戰涉及情報和影響行動,以「聯合朋友、瓦解敵人」戰略為指導。
報告稱,解放軍政治戰的一項行動是「三亞倡議The Sanya Initiative」。該倡議積聚了退役的中美高級軍官,包括美國前參謀長聯席會議副主席比爾·歐文斯;中方則包括有中共「情報教父」之稱的熊光楷主持。他們使用中國對美不構成威脅這一口徑對五角大樓和國會進行遊說。去年披露的「美中經濟與安全評估委員會」的一份報告草案認為,三亞倡議與「中國國際友好聯絡會CAIFC, China Association for International Friendly Contact」有關係,並稱後者其實是「解放軍總政治部對外聯絡部的一個幌子」。中國軍方也將其政治戰行動稱為「聯絡工作」。其主要任務在「意圖鬆動外國軍方人員的意識形態。友聯會提供合作機會、政商關係,引誘外國退役將領,以利益交換達成政治工作,以美退將歐文斯為例,在中國投資獲利已達一億美元。
2049專案主任、報告作者之一石明凱說:「解放軍總政負責與外國高級退役軍官的交流,只是一個更遠更廣泛的『戰役』的一部分—試圖左右外國政府的(對華)看法和政策」。在北京對「一個中國」概念的闡述上,它已對外國受眾產生了有效影響。
三、三亞倡議
2008年2月在中美交流基金會(China-United States Exchange Foundation)掩護與資助下,中美兩國退休高級將領在中國海南省三亞市進行了第一次非官方會面,也就是所謂的三亞倡議。
該計劃的目標是中美雙方之間,建立信任和信心,以促進兩國軍方之間更好的交流,並對主要決策者傳達準確的相關信息,並繼續鼓勵合作。考慮到這些目標,四名美軍將領(三位參與的退將加歐文斯上將)二月份在中國海南會見五名中國退役將領。會議的議程包括討論兩國之間關於國防政策、軍方對軍方的關係和從台灣到中國的軍事預算的議題。
2009年,雙方於美國夏威夷、華盛頓及紐約舉行了第二次會晤。從夏威夷起歐文思將軍即充份發揮其軍中人脈與影響力,曾安排與太平洋總司令會面;而在華盛頓期間更是由歐文思將軍帶領四處拜會,會晤了美國國務卿希拉蕊、美國副國務卿坎貝爾、美國參謀首長聯席會議主席馬倫海軍上將、國會議員拉森、國會議員科克和夏威夷州州長林格爾女士等重要人士。更重要的是就在徐才厚訪問華府前一日在華府活動,與徐某合擊與為其鋪路的意義甚為明顯。
2010年雙方在北京、杭州舉行第三次會議。中方代表團長熊光楷交棒,改由前蘭州軍區司令員李乾元上將(退役)接替。雙方代表團成員就如何限制核擴散、打擊恐怖主義和軍事教育交流項目等廣泛的問題上進行了坦率和真誠的對話。
2013年起美方由東西研究所(EWI, EastWest Institute)接辦三亞倡議,歐文斯海軍上將則被東西研究所聘用。
2013年12月9-13日東西研究所(EWI)與中國國際友好聯絡會(友聯)合作召開的美國-中國三亞倡議,第5次會議於北京與成都舉行。成都對話會涉及一系列的軍事和政治上的重要性,以美國和中國的主題。討論集中在台灣;網絡安全和地區安全的東北亞;並且還討論了其他問題,如美國的再平衡戰略,亞洲,朝鮮,中國東海,伊斯蘭極端主義和管理美中國軍方對軍方的關係。雙方一致認為,培養美國和中國軍隊之間的溝通和相互理解是促進必要的合作,解決世界上最棘手的問題是必不可少的。而EWI希望舉辦2014年在美國的下一輪倡議。
四、三亞倡議之負面影響
三亞倡議之目的是:兩軍乃至兩國之間人格化的交流,開始影響一些美國上將們的想法。藉由上將們的聲望與仍在職的舊屬改變思維,使對中共有利。該倡議在歐文斯上將藉其在軍中人脈與影響力,及在一向親中的前駐北京大使、太平洋總司令普理赫的策應下,立即獲得同為海軍上將(退役)的基亭及現役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馬倫上將認同,情況對我極為不利。
2012年2月美中經濟安全檢討委員會的報告指出,中國情報單位利用美中退將交流計畫,試圖影響美政府的決策,降低美國對中國積極建軍的威脅感,類似的滲透工作,甚至影響了該委員會2011年的年度報告。
華盛頓自由燈塔網報導,該年度報告刻意忽略三亞倡議與解放軍情報單位的淵源,參加倡議的美方高層,不想讓外界對中美退將交流產生負面印象。中共運用三亞倡議平臺,傳達北京的宣傳與政策訊息給國會與美國國防部,並積極遊說阻止美國國防部發表中國軍事的年度報告。如各年度中共的軍力報告由「中國軍力報告」改為比較柔性而且外人不易從題目感受其威脅性的「中國有關軍事及國家安全發展報告」。而且每有延宕出版的情事。
五、東西研究所與穿針引線(Threading the Needle)計畫
位於紐約的美國東西研究所(East West Institute)是美國冷戰後期80年代成立的旨在推動西方與蘇聯對話的獨立智庫機構。冷戰後,主要致力於促進美國及影響世界事件之各方間對話與謀求解決方案。至2006年其重點轉移至中國,雖時間不長,但其積極程度遠超過其他位於華盛頓的智庫。而且先人一步的推動黨對黨間的對話,並積極爭取軍對軍間之對話,因此自2013年起接辦三亞倡議,同時聘三亞倡議美方主持人歐文斯將軍至該智庫,2014年三亞倡議會議也預由該所主辦。在有濃厚偏中的立場下,極其焦急的推動改變美對台軍售問題,此一作為與三亞倡議背後解放軍立場完全一致,這是值得我們憂心的。
東西研究所的美國對臺灣的軍售問題研究報告,又稱穿針引線 (Threading the Needle)報告,此報告建議美國政府在保持現有的對台政策框架不變的情況下,「精確調整對台出售武器規模」。這是美國智庫首次把針對美國政府的有關中美核心問題的具體政策建議公佈於眾。在當前中美關係正進入微妙變化之際,這一報告引起中美及亞太戰略界高度關注,被認為很可能帶來中美關係的一大步。
報告為改善美國對台軍售的現狀提出了十條建議。概括說來,就是在保持現有政策的基礎上對具體方法進行調整,增加三方的透明度。其核心在「封頂和削減」(Cap and Cut)政策,其目的是提高台灣的安全,從而促進美國的利益。重點概如下述:
(一) 依然要在美國法律、政策的限定下向臺灣出售防禦性武器。
(二) 在武器總價值上,實行「封頂限制」不能超過1979-1982年向臺灣出售武器的金額(考慮通貨膨脹,2012年這個金額是9億4100萬美元)。
(三)我們希望看見中國在東南沿海部署的瞄準臺灣的短程導彈的數量能夠削減1/5。
(四) 今後美國將對台軍售上報國會時,應採取定時、分批的方式而非每年上報總額。
(五) 美國應繼續履行和臺灣進行經濟、文化友好交流的承諾,在堅持「一個中國」政策的基礎上和臺灣進行高層交流。
(六) 中國在東南沿海的近程、中程導彈設置上應證明其「和平解決臺灣問題」的承諾,同時提高其針對臺灣的導彈佈局的透明性,定期通過政府白皮書的形式公佈其導彈佈局的主要發展與數量。
表面看來東西研究所對美對台軍售問題仍主張依法繼續,但是附加了對台軍售的上限,不要忘了這就是上海公報的原則。東西研究所也要求削減1/5瞄準臺灣的短程導彈。看起來似乎是很公允而且有建設性的方案。
但我們對東西研究所對美對台軍售問題之熱心與積極遠超過一般智庫,感到不解。
2014年1月16日東西研究所的中國、東亞與美國計畫主任郭品芬(Pin-Fen Kok)與東西方研究所佩羅研究員,戰略互信的倡議和二軌道外交副總裁,方大為(David J. Firestein)於華盛頓智庫伍德羅·威爾遜國際學者中心(Woodrow Wilson International Center for Scholars)以穿針引線為題討論美國對臺灣的軍售問題。討論對於「美國對台軍售」的看法與行動。
4月1日,方大為,在哈佛大學的貝爾弗科學中心和國際事務與學者討論美對台軍售的新意「穿針引線」計畫。
6月5日方大為又親自將對台軍售研究的新意的「穿針引線」計畫書在國會提報。並將「削減」內容改為更對解放軍有利的如下內容:「建議中國要維持其對台灣的彈道飛彈部隊,撤出一個近程彈道飛彈旅至台灣的射程外,並拆除該旅的硬體基礎設施」。
事實上穿針引線計畫裡的封頂,根本就是美國一直未認真執行的「八一七公報」內容,而此一部分卻是中共一再要求美國執行的,將其轉由東西研究所改為穿針引線計畫在美各處推銷,才值得我們提高警覺。而解放軍撤飛彈由原計畫的五分之一,改為一個旅,數字上的差距更大。
六、棄台論之興起
2010年1月底,歐巴馬通知國會將售予台灣總共63.92億美金的武器之後,接替歐文斯任參謀首長聯席會議副主席,但已於2003年退役的羅爾斯頓(Joseph Ralston)空軍上將旋即於2月在華爾街日報 (Wall Street Journal) 投書說,通過對台軍售案已造成中共中斷美中軍事交流,而美中軍事交流相當地關係到國家安全,該文影射對台軍售會阻礙美中軍事關係。換句話說,羅爾斯頓呼應三亞倡議反對美國賣武器給台灣。羅爾斯頓當時是科恩集團(Cohen Group)的副董事長,正在中國擴大業務,他在服軍職期間的利益迴避操守備受爭議。
三亞倡議的另一個要角是前太平洋美軍司令也是前美國駐中國大使普理赫(Joseph Prueher),他趁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於2011年1月訪美之際,集合了專家學者在華府舉辦了三天的圓桌會議,討論如何加強美中關係。主辦單位的維吉尼亞大學米勒中心(Miller Center),於3月底整理發表了會議報告,做了六點建議,其中的第二點涉及台灣,內容扼要如下:美國應正視台灣與中國已經逐漸步調一致,因此對台軍售政策應予重新檢討,避免美中關係為之陷入惡性循環,而且台灣關係法所制訂的目標也應該超越軍事的範疇來重新思考,另外,對於美中台三角關係的對話不應限於軍事議題,也應該包括政、經議題。在呼籲美中雙方採取積極步驟打破前述「惡性循環」,建議裡暗藏玄機,以隱隱約約的語詞「其實,中共可以很容易地、極具政治風範地踏出那一步。」似乎暗示中共盡快主動釋出某種「和平」意願,好讓美國的傾中集團更能振振有詞地要求停止對台軍售。
2011年,率隊參加論壇的美國歐文思退役海軍上將公開投書金融時報,呼籲美國重新評估中美關係,檢討台灣關係法,停止對台軍售。他認為美國現行國防支出規模,以及保障台海安全的陳年法規,對美國是傷害大於利益。
引起更廣泛的注意的是,喬治華盛頓大學教授格拉瑟(Charles Glaser)於2011年3/4月份的《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s) 期刊所發表的一篇《放棄台灣可換取美中和平》的文章。更突兀的是,哈佛大學甘迺迪學院研究員凱恩(Paul Kane),認為台灣被中國併吞是不可避免的,於是在11月10日《紐約時報》投書大膽提議:歐巴馬應承諾在2015年底結束對台灣的軍援、軍售,以及取消當前的美台防衛協議,來換取中國一筆勾銷美國高達$1.14兆美元的債務。
七、事在人為
這些文章雖還難以形成氣候,距影響美國政府政策尚遠,但是從無到有,從少而多,加上中共處心積慮的背後施力,終將會由量變到質變。而令人擔憂的是,無論是三亞倡議或是東西研究所,我們面對的是有組織、有系統而且態度積極的攻勢。但是幫台灣說話的仍然是那些老面孔,在此力量懸殊之下,我們或許應該建立一個有危機意識的反應團隊,力謀突破。
我們都知道,美國對台灣的支持是支撐國家安全的根本,也是全民信託(選票)的保證,絕不可輕易動搖。其次在有人提到「封頂與斷底」之際,必然會喚醒美國人再次複習提供台灣安全援助的前提。
(一)台灣政府是否仍然把中國大陸看成軍事威脅?
(二)台灣是否急切地希望升級它的自我防衛能力?
(三)台灣是否通過維持一個強有力的軍隊做為它的談判籌碼?
如果台灣的政策是:
(一)在美、中間居中,不偏任何一方。
(二)認為中國大陸對台灣已不再是軍事威脅。
(三)並不急切地希望升級或強化它的自我防衛能力。
(四)不願意維持一個強有力的軍隊做為它的談判籌碼。
這表示台灣已經被或是自己選擇「芬蘭化」,而且選擇了相信「和平發展」,否定了防衛能力的必要性,應付形式的、不那麼積極的「爭取」美國提供的安全援助。此時美國就該對台灣政策進行戰略檢討,甚至順水推舟式的放棄台灣。
總而言之,事在人為!
(本專欄文章作者意見不代表論壇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