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言
2020年11月3日的美國總統大選,若無因疫情嚴重延期投票,或民主黨大會徵召紐約州長古莫(Andrew Cuomo)參選等意外情況發生,應屬共和黨的川普與民主黨的拜登對決格局。「嚴重特殊傳染性肺炎」(COVID-19)疫情蔓延全球,美國確診病例與死亡人數高居世界首位,失業人口曾經爆增到4000萬,國債攀高到25兆美元,讓川普總統連任之路面臨嚴峻挑戰。
當前,共和黨競選團隊強調,這次總統大選是在川普與拜登之間抉擇,並主打美國面臨危機時刻需要「能幹川普」繼續領導,而不是讓「愛睏拜登」(Sleepy Joe)誤國誤民。民主黨競選團隊則針對「愛說謊的川普」,主攻2020年總統大選,是表決「川普不適任總統」的公民投票。
《路透社》在6月初發布全美民調報告指出,48%的登記選民將投給拜登,支持川普的則有41%,另45%的受訪者認為川普創造就業的能力較好,看好拜登的只有32%,隱含川普若能在未來幾個月翻轉美國經濟,仍有反敗為勝機會。 此外,COVID-19疫情蔓延雖重創川普經濟政績,也限制了拜登的曝光機會,但川普仍有多個平台露臉,而且共和黨競選團隊在社群媒體經營著力深,選民反應相當熱烈,民主黨競選團隊的社群媒體網站卻遠遠落後,讓川普有信心拉近與拜登的民調差距。
《華盛頓郵報》在5月8日專題報導就指出,川普競選團隊推出的網路App(Trump2020),既積極熱心又方便有趣好用,反觀拜登競選團隊推出的網路App(TeamJoe),不僅反應遲鈍而且內容空洞乏味。另,拜登於5月初公開說明「莉德指控」(Tara Reade allegation)純屬子虛烏有,但多數選民似乎並不買單,反而認為拜登有「偽君子」之嫌。5月6日,莉德接受福斯新聞網專訪,要求拜登「站出來承擔」並退出總統選舉,似讓拜登的競選總統團隊氣勢頓挫,領先川普的民調數字明顯縮小。近來,川普陣營在電視與網路登廣告,除猛攻拜登的緋聞案外,還出手抨擊拜登家人在烏克蘭及中國經商恐有弊案,並強調拜登擔任副總統時,經常發表「討好中國」言論,還將其冠上「北京拜登」(Beijing Biden)封號,突出拜登對中共「軟弱無能」形象。
民主黨總統參選人拜登出身賓州藍領家庭,長期與工會互動融洽,能夠拉攏藍領階級選票,而且保持民主黨中間溫和派政策立場,不主張社會主義路線大改革,讓大企業及華爾街銀行家能夠接受,並對中產階級選民也具有吸引力。拜登競選團隊認為2020年總統大選,只要拉回2016年轉投川普的中間與藍領選民,贏回密西根、威斯康辛、賓州、北卡羅來納、亞歷桑納、彿羅里達等6個關鍵搖擺州,就有機會打敗現任的川普總統。
柯林頓前總統的白宮政治主任Doug Sosnik指出,COVID-19疫情已重創共和黨2020年總統、國會議員,以及州長的整體選情,估計民主黨將可維持國會眾議院多數席次,而且有機會奪下亞歷桑納、科羅拉多、緬因州,及北卡羅來納州等,原屬共和黨的國會參議院席次,成為國會參議院多數黨。不過,美國民主黨左右派系立場分明,針對健保、移民、增稅、社會福利、國防支出、赤字預算、國債膨脹,以及如何應對「中國崛起」等政策路線嚴重分歧,拜登競選團隊如果無法提出「強有力」戰略目標,整合各方勢力齊心猛攻川普總統,「抗疫無能,導致美國經濟衰退」軟肋,恐難在未來保持民調領先地位。
共和黨的總統參選人川普擁有執政優勢,而且曾經在3年多的主政期間,創下3.5%低失業率記錄,並營造美國經濟與股市榮景,讓多數觀察人士認為川普連任總統應無懸念。但是,今年3月COVID-19疫情開始肆虐美國,重創美國經濟生產力,導致股市動盪,失業人口爆增,而且美國聯邦政府與州政府間,對於重啟經濟救市,或繼續隔離救命的政策行動不同調,讓美國社會陷入分裂危機,也嚴峻考驗川普總統執政能力,並讓民主黨競選團隊有機可趁。
6月10日,美國聯準會預測今年美國GDP恐萎縮6.5%。倘若,美國的失業率在第3季仍居高不下,並且持續到總統大選投票日,川普總統恐怕必須發行更多國債,向聯邦儲備銀行換美鈔支撐紓困案,以降低失業衝擊。當前,川普政府已經積極推動基礎建設,擴大內需市場,創造新的就業機會;同時,川普還揚言要用力「敲打中國」,尋找COVID-19疫情替罪羔羊,要求北京確實履行貿易承諾否則將考慮中止協定。川普還在5月初動用否決權,駁回國會限制對伊朗動武權限決議案,準備祭出險招在西太平洋,或中東製造局部衝突,塑造自己是捍衛美國的「戰時總統」,以轉移拜登競選團隊主攻「抗疫無能」焦點。
川普為扭轉總統選情劣勢,已經急於向選民推銷刺激經濟構想,但仍然陷入重啟經濟或繼續避疫保命兩難。4月間,川普政府接連推出4波紓困方案,盼能穩住連任總統局面,但國債攀高到約25兆美元,已讓削減國債的競選承諾嚴重跳票。同時,中國大陸目前雖已復工但訂單不足,大量裁員將造成8000萬人失業潮,也迫使習近平祭出「6保」方針,暫時不提GDP成長率。
全球兩大經濟體同遭COVID-19病毒攻擊,但是兩國領導人都有內外壓力與政治利益考量,不願意團結合作「共同抗疫」。5月8日,美貿易代表賴海哲及財長努勤與大陸副總理劉鶴通電話,討論經貿與公衛領域合作事宜。不過,川普總統競選團隊早已擬好計劃,決定以「敲打中國」做為選戰主軸,鞏固中西部基本盤,並爭取「經貿民族主義者」支持。川普總統還公開強調,「中國正處心積慮要讓我落選,以打擊美國,因此絕對不能讓北京陰謀得逞」。
二、 COVID-19疫情恐顛覆「美元特權」
美國當前已經陷入疫情與經濟衰退「雙重危機」。川普總統在5月初急於復工,讓經濟活動回歸正軌,以提振連任總統選情。但是,白宮防疫官員警告強調,美國何時全面復工「病毒說了算」。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研究預估,美國若過早鬆綁防疫限制,到6月1日每天死亡人數約達3000人。華盛頓大學則預測,到8月美國死亡人數將達13.4萬人。5月5日,川普在鳳凰城表示,「他必須盡快解除防疫限制恢復經濟活動」,並坦承重啟經濟會造成一些國人死亡,但強調「我們必須讓國家開放」,因為川普深知美國經濟繼續停擺,支撐美元與美債信用能量遲早會瓦解。
美聯準會主席鮑爾4月間曾在華府智庫指出,聯準會將無限提供紓困防疫貸款,並發給美國納稅人1200美元紓困金,讓疫情在獲得控制後,美國還有元氣促進經濟強勁復甦,因此強調當下並不是擔憂國債膨脹時刻。不過,英國《金融時報》隨即發出社評認為,美聯準會撒2.3兆美元紓困與防疫貸款激進措施,將給未來的社會埋下隱患;同時,美國政府已經債台高築,還靠狂印美鈔過日子,恐讓美國撒幣鞏固「美元特權」,結合歐盟及14國央行並排除中共,組成「C6+C9貨幣互換聯盟」的前景蒙上陰影,因為美國債務膨脹到天文數字,最後恐無力償付並引爆違約潮,進而導致美元金融體系崩潰。
國際貨幣基金(IMF)首席經濟學家戈皮納特(Gita Gopinath)指出,「COVID-19疫情危機不會很快過去,情況可能越來越糟,公衛危機尚未有解」。當前,美歐疫情嚴重程度已超過中國大陸,若蔓延到第3季勢必重創美歐生產力,恐將顛覆「美元特權」政經軍事基礎。另,美國現役11艘航艦曾經有4艘被病毒攻陷,讓海軍的全球派遣作業左支右絀。《新聞周刊》於4月中旬指出美軍有150處基地出現確診病例,戰略核武設施基地亦難倖免。若疫情持續將造成美國在戰略要衝兵力空窗,恐引發中、俄等國趁虛而入,降低美國戰略優勢與區域影響力,並銷融美元美軍共生體質,減弱「美元特權」支撐能量,讓美國被「國債核彈」襲擊風險升高。
近年來,川普政府大幅增加國防預算,強化美元美軍共生體質,就是要藉重美軍全球優勢地位,支撐美元流通性與信用,讓美元擁有國際投資與儲備龍頭地位,並讓聯邦儲備銀行享受無限制印美鈔,購買美國政府債券的「美元特權」,而川普政府「舉債強軍」主要就是為「美元特權」撐腰。同時,川普政府還操作「震撼策略」,把歐、亞資金技術人才趕到美國,並祭出「雙斷」狠招,對中國大陸「科技霸凌」,以限制中國大陸經濟能量擴張,阻礙人民幣國際化,讓其難以跟美元競爭「金融霸權」地位。
美中貿易戰雖暫時休兵,但川普政府認為兩國貿易戰若重啟,中國大陸的損失將較美國更大,而美國在談判時將取得較有利位置。因此,川普政府揚言將繼續對中國大陸商品加徵關稅,還將劍指中共科技發展計畫,對北京發動新一輪貿易戰與科技戰,並以維護國家安全理由,對中資企業祭出「雙斷」措施,管制高科技流入中國大陸,阻止華為、中興5G網通產業搶佔全球市場。川普政府把中共當成戰略競爭對手,還運用「減稅吸金」策略,翻轉國際經貿投資環境,讓資金、技術、人才向有美軍保護,而且相對穩定的美國集中,以利鞏固「美元特權」基礎。川普政府認為美元有美軍撐腰,不必擔心國庫債券賣不出去。
現階段,美國支撐美元信用的經濟與軍事能量,正遭受COVID-19猛烈攻擊。川普政府為應對3000多萬人失業嚴峻情勢,已經推出近2.3兆美元的紓困方案,減緩肺炎病毒擴散對金融市場衝擊,卻讓2020財年赤字增加近3.6兆美元,國債更攀升到約25兆美元天文數字,凸顯美國政府與國會財政紀律蕩然,並曝露債台高築窘境,已成為共和與民主兩黨總統候選人的歷史共業。
在抗毒解藥與疫苗問世前,川普總統為營造有利選情氛圍,貿然採取局部重啟經濟,同步保持「社交距離」的抗疫措施。但美國在疫情持續威脅下,聯邦政府預算分配勢必要重新調整,恐難兼顧經濟成長、社會穩定、公衛安全,以及全球優勢軍力維持。倘若,美國的疫情遲遲無法獲得控制,「美元的信用」基礎勢必會被COVID-19顛覆。長期以來,美國無限制印美鈔賣國庫債券的「美元特權」,恐將難以為繼,並應驗季辛吉預言,「COVID-19將永遠改變世界秩序」,哪個國家先發展出疫苗解決疫情,恐將成為下一個世界超強。
三、結語
「末日博士」羅比尼(Nouriel Roubini)認為,全球現有10大危險趨勢,將使經濟在2020年稍後出現L型的「更大蕭條」(Greater Depression),包括債務膨脹與違約爆發、先進經濟體的人口炸彈與公衛負擔崩潰、嚴峻的通縮與失業風險、貨幣貶值、數位化擴大貧富差距、去全球化與保護主義、集權政府對民主的反噬、美中地緣戰略對歭、美國對中俄新冷戰,以及環境破壞造成巨大經濟損失超過金融危機等。這些危險趨勢可能造成的經濟大蕭條,將考驗美國兩黨總統候選人的應處能力。
《路透社》5月4日披露,中共國安部智庫「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4月初提報中南海高層指出,COVID-19疫情爆發後,美國反中敵意高漲,處在1989年天安門事件水平,北京需為最壞情況做準備,即中美雙方恐出現武裝衝突。另美國調研機構「皮尤中心」,4月21日發布報告顯示,66%的美國人對中共持負面看法,創歷史新高。中共駐美大使崔天凱5月6日,在《華盛頓郵報》撰文指出,「美中互相指責遊戲該結束了」,並警告川普政府若「逢中必反」,將把中美關係推向「脫鉤」災難。
美國會眾議院共和黨領袖麥卡錫(Kevin McCarthy),於5月8日宣布成立共和黨眾議院「中國工作小組」,推動促成各項針對中共的法案。目前,美國會參眾兩院多位議員已展開連署提案,意圖取消中國的「國家主權豁免」,要求北京政府賠償疫情損失,還威脅將註銷北京擁有的美債,甚至祭出「凍結中國政府與官員在美資產」等狠招。5月初,白宮經濟顧問庫德洛強調「美元信用神聖性」,不打算對北京祭出註銷美債手段。但是,美國密蘇里州已於4月下旬,到聯邦法院狀告北京政府掩蓋疫情,要求賠償損失,隨後,密西西比州政府亦宣布將跟進。川普還補一刀表示,「相信這不會是最後一起」,讓美中關係再度陷入「惡化上升漩渦」。
近來,美中兩國互抹「生化戰陰謀論」,並在軍事、經貿,科技領域針鋒相對。同時,美中兩國海、空軍近日頻繁出現在西太平洋海、空域,相互較勁「秀肌肉」,而且火藥味越來越濃,擦槍走火爆發軍事衝突風險升高,讓周邊國家都不敢掉以輕心。此外,美中兩國更在貿易戰、網路與間諜交鋒、高科技出口管制等領域,突出角力並釋放「矛盾訊號」,更暴露彼此猜疑不信任嚴重。COVID-19疫情爆發,只見美中兩國互相指控對方為病毒源頭,還互嗆推卸隱瞞與擴散病毒責任,讓人擔心美中關係將隨著美國總統大選,共和與民主兩黨總統候選人比賽「敲打中國」而惡化,甚至航向「兵戎相見」海域。
(本專欄文章作者意見不代表論壇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