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04.30
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夥伴關係(TTIP)
詹滿容
全球思創智庫董事長
政治大學 IDAS & AMBA 兼任副教授
本文擬探討近來 TTIP 醞釀的時空背景,並以 SWOT (Strength、Weakness、Opportunity、Threat) 模式,分析歐美TTIP 內部的優劣利弊與外在的機遇挑戰。
一、由未能成形的 TAFTA 邁向 PPIT:
早在 1989 年,跨大西洋自由貿易區 (Trans Atlantic Free Trade Area; TAFTA) 的倡議便形諸學界,但卻一直未曾成形。2007年,德國身為歐盟輪值主席時,梅克爾總理與美國的布希總統成立了跨大西洋經濟理事會 (Transatlantic Economic Council; TEC),堪稱為跨大西洋經濟整合建制之創舉。當時的TEC的決策包括:
- 美國與德國針對電動汽車製造業,在電動價格上達成協議,並在美洲與歐同盟市場上採取同ㄧ步調的措施 ;
- 歐盟與美國建構關稅安全的相互認證 ;
- 資訊通訊技術(ICT) 協議 ;
- 化工產業的合作協議 ;
- 歐盟與美國法制程序對於跨洋貿易的預警系統 ;
- 會計標準的相互認證 (IFRS 與 US-GAAP) 。
2011年11月美國主導的 APEC 領袖會議中,對於「跨太平洋夥伴關係」(TPP),特別加持一番,也再次落實一貫的「競爭式自由化」(competitive liberalization) 思維,交互運用此起彼落、聲東擊西,提高談判的籌碼。歐盟對於TPP引發相當的關切,接而,該月歐盟與美國高峰會中,再次強調 TEC 的角色,並且組成「就業與成長高接工作小組」,由美國的貿易代表 Ron Kirk 與歐盟貿易代表 Karel de Gucht 擔任共同主席,於 2012 年11月間提出期末報告,內容涵蓋:
- 關稅與非關稅貿易障礙 ;
- 法規合作 ;
- 服務業與投資 ;
- 政府採購與智慧財產權保護 ;
- 關務 ;
- 貿易便捷與競爭力 ;
- 經濟發展 ;
- 環保與勞工。
2013年二月11日美國與歐盟正式採納了 HLWG 期末報告的結論,將致力於一個多面向的雙邊協議,以便解決雙邊貿易與投資問題,並解將涵蓋法規議題,以便貢獻於全球的規範。二月13日美國Obama總統、歐盟理事會理事長 Herman Van Rompuy與歐盟執委會主席Jose Manuel Barroso 共同宣布將各自對談判,進行單邊的準備。美國貿易代表署於三月20日正式通知美國國會,即將與歐盟洽談貿易協議的意向,並且涵蓋了超越 HLWG 建議的範疇,也納入了爭端解決機制應包含了一般、投資、以及地理標識 (geographical indications; GIs) 等項目。今年六月中旬,預計將由雙邊展開為期18至20個月的談判。
二、由 SWOT 模式分析優劣利弊以及機遇挑戰
(一)美國與歐盟的優勢利基
- 除關稅障礙可以刺激歐美經濟成長:當前美國的經濟復甦遲緩,而歐盟的經濟死裡回生似乎遙遙無期。雖然歐美之間的平均關稅非常低落,平均僅為3%~5%,但是龐大的貿易量,以2011年計,每天高居27億美元,每年將近1兆美元,為全球貿易量的1/3。 TIPP 預期將有助於歐美貿易、投資的增加,進而促進經濟與就業的成長。僅就單純的關稅障礙撤除而言,預計將會提升歐美的GDP成長0.5~1.0%。
- 撤除非關稅障礙,歐盟將享受更多成果:依據 Fredrik Erixon (ECIPE 智庫的院長),就「非關稅貿易障礙」而言,美國要比歐盟稍微多些。美國的障礙主要在電子、機械、服務業、通訊、工程與商業服務。歐盟的障礙主要在於化學、藥品、化妝品與生物科技。非關稅貿易障礙的完全撤除預計會帶給歐盟更多的利益—美國將受益530 億美金,而歐盟則將受益1,580億美金。
- 歐盟可以防範英國的退出:英國雖身居歐盟,但並未加入歐元區。歐洲金融風暴探討是否與如何拯救「歐豬五國」的過程中,更強化了英國對於歐元區的信心崩潰,並且對於英國是否應完全退出,更有國內的紛嚷之聲。英國一向對於跨大西洋的經貿關係,相對的獨有鍾情。TIPP 因此可以提升英國留守於歐盟的誘因。
(二)美國與歐盟的劣勢弱點
- 美國質疑 TIPP 隱含對於「舊歐洲」社會主義的背書:美國有些反諷的評論,認為TIPP不僅對於貿易自由化鬆綁,也會對於歐洲的制度與法規認同接受。尤其,美國準備在 TIPP 放棄了渠在 TPP 談判中針對「完全執行」(full enforcement) 的堅持,而僅以「諮商機制」(consultation mechanism),取而代之,或是為尊重「民主資本主義」,寧可放棄「高品質、高標準」的妥協?
- 目前歐盟對於貿易的設限,以能源、金融、與資訊科技產業為最,難以改變:歐盟業已公佈了「再生能源指南」(Renewable Energy Directive; RED),將針對個別農場,進行永續能力的監測,美國農民對此相當排斥。美國的大豆農民代表游說歐盟接受產業證書的認證,但是歐盟毫無興趣。至於金融服務業,歐盟正在提議對於任何金融轉帳,包客非歐盟地區,皆課以稅則。此外,在保護資訊隱私上,歐盟的倡議,被美國指稱為「恐怖」倡議。
- 敏感議題困難重重、美國國會要求更多:對於歐盟而言,敏感問題包括健康與安全標準、政府採購與農業等。歐盟維護了永續經營與防範原則,對於未經長期測試的生物科技,不予認同。美國的肉品商向來抱怨歐盟對於豬牛的化學飼料添加劑—包括瘦肉精與成長荷爾蒙,毫無容忍度可言。而大豆與玉米商對於歐盟禁止GMO 生物科技,也提出抗議。有些歐盟的政府(例如:法國)的視聽資訊科技政策主要在保護文化多元性,可能難以與美國謀合。歐洲對於資訊隱私的保護,非常堅持,而不擬囊括在談判的內容之中。
此外,國會議員Sander Levin 特別呼籲歐巴馬總統應將「貨幣操縱」列入TPP 與 TIPP 的談判中,否則不應賦予總統新的「貿易促進授權」(Trade Promotion Authority; TPA),進行快速國際談判。其他的議員也可能跟進,將其他議題綁約在TPA中,包括冒易調適救濟、反傾銷、SPS 衛生標準等。
(三)美國與歐盟的外在機遇潛力
- 聯合迎接中國大陸的挑戰並由布魯塞爾與華府共同建制「民主資本主義」的國際新秩序:自由於美國2008年第四季起, 美國的金融風暴與歐洲的「歐豬五國」一系列的主權基金引爆之金融危機,引發了全球對於西方的發展模式的質疑與信心的動搖。相對而言,中國大陸上三個世紀的兩位數經濟成長與2008年之後平均的「保8」皆讓開發中國家刮目相看。即便北京的「韜光養晦、不要出頭」所引發對於「中國模式」或「北京共識」的低調與否認,仍然難以抹滅西方世界對於未來「全球經濟新秩序」的焦慮,也難以掩飾西方國家對於「國家資本主義」的惶恐。因此,美國與歐盟在面對一個「崛起中國」的挑戰時,共同捍衛「民主資本主義」的決心,一拍即合字不在話下。
- 催化全球「自由化」的風氣:當日內瓦的 WTO 貿易自由化議程業已停擺多年,尤其開發中國家對於「高品質、高標準」的「下一世代」貿易議題,並不熱衷,歐美倘能在此攻下一城,也可算是全球貿易自由化的佳績戰果。
(四)美國與歐盟TIPP可能造成的對外威脅
- 對於「非貿易夥伴」所造成的貿易移轉效應,非常不利:以日本為例,由過去兩年的貿易與投資統計數字看來(參照以下三圖表),對於美國的出口約佔15%,對於歐盟出口約佔11%。無可諱言,TIPP將會產生貿易移轉的效應,尤其是對可替代的產品與服務而言,更加劇產生負面效應。
2011 年 日本對美國與歐盟的貿易 (單位:千 美元, %)
|
國家/區域 |
2011 年 |
年度成長率 |
年度增減 |
市場佔有率 |
成長貢獻率 |
出口 |
進口 |
盈餘/赤字 |
出口 |
進口 |
出口 |
進口 |
出口 |
進口 |
美國 |
125,673,493 |
74,230,702 |
51,442,791 |
6.3 |
10.5 |
414,020 |
15.3 |
8.7 |
1.0 |
1.0 |
歐洲 |
109,260,875 |
91,270,791 |
17,990,085 |
11.1 |
20.9 |
-4,864,794 |
13.3 |
10.7 |
1.4 |
2.3 |
歐盟-27 |
95,410,977 |
80,287,485 |
15,123,492 |
10.0 |
21.3 |
-5,424,058 |
11.6 |
9.4 |
1.1 |
2.0 |
Source: Prepared from Ministry of Finance, Trade statistics.
*Copyright (C) 2012 JETRO. All rights reserved
2010 年 日本對美國與歐盟貿易 (單位:千 美元, %)
|
國家/區域 |
2010 年 |
年度成長率 |
年度增減 |
市場佔有率 |
成長貢獻率 |
出口 |
進口 |
盈餘/赤字 |
出口 |
進口 |
出口 |
進口 |
出口 |
進口 |
美國 |
118,199,405 |
67,170,633 |
51,028,771 |
26.2 |
13.8 |
16,419,816 |
15.4 |
9.7 |
4.2 |
1.5 |
歐洲 |
98,372,237 |
75,517,358 |
22,854,879 |
20.8 |
11.5 |
9,126,765 |
12.8 |
10.9 |
2.9 |
1.4 |
歐盟-27 |
86,734,516 |
66,186,966 |
20,547,550 |
19.8 |
11.9 |
7,303,300 |
11.3 |
9.6 |
2.5 |
1.3 |
Source: JETRO: Prepared from Ministry of Finance, Trade statistics.
Japan's FDI by Country/Region (Balance of Payments basis, net and flow) (Unit: US$ milli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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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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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流 |
內流 |
國家/區域 |
2010 |
2011 |
2010 |
2011 |
美國 |
9,193 |
14,730 |
2,961 |
-3,197 |
歐洲 |
15,043 |
39,841 |
204 |
1,203 |
歐盟 - 27 |
8,359 |
36,052 |
132 |
4,537 |
Note: "-"代表淨外流
Source: JETRO: Prepared by JETRO from Ministry of Finance Balance of Payments Statistics and Bank of Japan foreign exchange rates.
- 美國對於「國營企業」的不同標準,或會影響未來全球準則的談判困難度:美國在 TPP 談判中,對於「國營企業」要求公、私企業「競爭中立」原則(competitive neutrality),以維持兩者在同樣的立足點競爭。然而,在TIPP,美國僅準備提出「強化透明度」與「降低貿易扭曲」的原則。這種差別的待遇,或可看出美國對於「非民主資本主義」談判時,包括刻意模仿「崛起中國」的越南,對於談判對手的戒慎,以及對於「民主資本主義」談判對手的相關保護措施,予以容忍寬待。此種差別性或對於TPP的談判與催化全球的法規上而言,皆無具體正面的效益。
總括而言,TTIP 的歐美雙邊優劣利弊以及對外引發的機遇與挑戰將會非常的活絡變動。身為全球經貿體系的一員,並且繼續爭取強化貿易夥伴關係的我國,仍應繼續觀察,以機動性地準備迎接未來的多方挑戰。
(本專欄文章作者意見不代表論壇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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