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言
台灣2020總統大選與立委選舉結果出爐,不僅蔡英文總統以壓倒性多數勝選連任,民進黨也在立法院取得過半席位。面對此次大選,台灣政治生態再度產生變化,兩岸關係何去何從?這是選後備受各方關注的議題,引發筆者的問題意識。就在中緬聯合公報及兩岸對於武漢肺炎的防疫上再度突顯出兩岸間的爭議與對立情況。
兩岸關係過去探討的九二共識,民進黨政府不接受,2020年大選結果台灣民眾確實對其產生疑問;然而九二共識的內涵,大陸是一中,國民黨強調各表,九二共識的作用是解決兩岸事務性談判,對於兩岸政治主權的爭議現階段是擱置爭議以共創雙贏局面,九二共識不是投降的共識,而是不得不然的務實共識,一中內涵的國共爭議和民進黨的差異,使得九二共識也開始成為檢討議論的對象。
蘇起教授曾指出一中各表並不等於一國兩制,九二共識絕非一國兩制。西元1992年兩岸經過11個月的協商,才達成「一個中國,各自表述」的共識,因為有九二共識所以才有九三年的辜汪新加坡會談,也因為有九二年的協商,雙方認清了彼此立場有異有同,亦即海峽兩岸均堅持一個中國,但雙方對其內涵及認知各有不同。那麼大陸對台論述究竟又有何種變化?恐怕必須進行深入探討。
二、大陸對台論述與政策推動分析
2014年2月中共總書記習近平與連戰會面拋出習四點對台政策,提到由於歷史和現實的原因,兩岸關係存在的很多問題一時不易解決。2016年民進黨蔡英文上台後,針對520就職演說,國台辦表示,沒有明確承認「九二共識」和認同其核心意涵,沒有提出確保兩岸關係和平穩定發展的具體辦法,是一份「沒有完成的答卷」。
2016年7月1日中國共產黨建黨95週年慶祝大會上就先出現了「三個任何」。當時習近平在論述兩岸關係時,除了重申堅持九二共識,反對台獨是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政治基礎,還強調了堅決反對台獨分裂勢力,對任何人、任何時候、以任何形式進行的分裂國家活動。2016年洪習會上,習近平又提出了「四個任何」。即任何政黨、任何人、任何時候、以任何形式進行分裂國家活動,都將遭到全體中國人民堅決反對。大陸當局無論從三個任何、四個任何到六個任何,皆是對反台獨的明確表態。2017年8月1日大陸舉辦「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90週年紀念大會」,習近平在人民大會堂再度強調「六個任何」,即「我們絕不允許任何人、任何組織、任何政黨、在任何時候、以任何形式、把任何一塊中國領土從中國分裂出去!」無論從三個任何、四個任何到六個任何,從對外到對內,大陸不斷強調提醒台獨的危害,凡此種種皆是對反台獨的具體展現。
中共總書記習近平在中共「十九大」報告中對台內容彰顯了「實現祖國統一的戰略自信、堅持一個中國原則的戰略定力,和對台獨分裂零容忍的堅定意志,為現今對台工作和兩岸關係發展指明了方向」。大陸涉台政策不只列入三大歷史任務,清楚指明和平統一及一國兩制,也展現大陸當局的態度,有歷史的高度及民族的使命、展現反台獨堅決的能力及表明清楚的立場,也有基於兩岸一家親之溫情喊話及諸多惠台措施,單邊措施的意圖十分明顯。
2020年大陸對台工作會議1月19日在北京舉行。此次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全國政協主席汪洋出席會議。汪洋強調,要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學深悟透習近平總書記關於對台工作的重要論述,堅定不移貫徹「和平統一、一國兩制」方針,堅持穩中求進工作總基調,把黨中央對台工作決策部署落到實處,為奪取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偉大勝利、為實現祖國完全統一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作出應有貢獻。
汪洋指出2020年台海形勢更加複雜嚴峻,要增強「四個意識」、堅定「四個自信」、做到「兩個維護」,切實把思想和行動統一到黨中央對台工作決策部署上來。要堅持一個中國原則,堅決反對和遏制任何形式的台獨分裂活動。要精準施策,提高惠台利民政策舉措的實效,完善促進兩岸交流合作、深化兩岸融合發展和保障臺灣同胞福祉的制度安排和政策措施。要大力推動兩岸青年交流,為臺灣青年來大陸學習、實習、創業、就業創造更好條件。各級黨委要進一步提高政治站位,切實履行好對台工作的政治責任。對台工作系統要貫徹落實新時代黨的建設總要求,鞏固「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主題教育成果,加強幹部隊伍建設,切實改進工作作風,奮發有為做好新時代對台工作。
2018年1月2日的習五點是大陸對台重要政策的依據。2020年台灣大選後,大陸對台政策開始緊縮,例證之一便是大陸領導人習近平訪問緬甸,在2020年1月18日與緬甸簽署的聯合公報直指「台灣是中華人民共和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此言無疑緊縮了中國自1996年提出的「三段論」,亦即回到舊三段論,「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中國唯一合法的政府,台灣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從中緬聯合公報透露出大陸當局從舊三段到新三段又回到舊三段論述:
(一)李登輝時期的舊三段論:(大魚小魚理論)
此乃中共第一代毛澤東主席及第二代(鄧小平集體領導時期和江朱時期的對台政策,其內容為世界只有一個中國,臺灣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部分,中國領土主權不容分割,此乃稱為舊三段論,筆者比喻成大魚小魚論,一個水族箱中有一條大魚和小魚,大魚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小魚是台灣,大魚把小魚吞下去,因此水族箱中只有一條大魚,小魚在大魚肚子裡面,死掉了沒,大魚認為被吞下去小魚已經死了,但小魚認為只要大魚死了,小魚還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二)陳水扁和馬英九時期的新三段論:(雙黃蛋理論)
2000年民進黨陳水扁執政,本來有一個很好兩岸溝通交流的機會,當時的大陸善意表示世界只有一個中國,臺灣和大陸都是中國的一部分,中國領土主權不容分割,此乃新三段論,兩岸同屬一中的善意論述,比喻成為一個雞蛋中有兩顆蛋黃,大蛋黃代表大陸,小蛋黃代表台灣,都存在一粒蛋中,同時存在,但期盼有一天兩例蛋黃能夠自然融和發展成一粒蛋黃,靠著時間及共同的文化,兩例蛋黃雖有大小之別,但卻同時客觀存在,沒有誰吃掉誰的問題,這是一個兩岸可以溝通找尋和解的契機,大陸的胡溫體制及習李體制都是採取這種做法,但陳水扁搞一邊一國喪失契機,還換來一個反分裂國家法;馬英九的三不政策維持契機卻無法利用契機。
(三)蔡英文高票連任後又回到舊三段論:(大魚小魚理論)
蔡英文上任後的台灣共識論及不接受九二共識。讓兩岸關係陷入僵局甚至倒退。2020大選蔡英文勝選後。以817萬的高民意再度向大陸喊話,但大陸當局卻緊縮兩岸關係,如中緬聯合聲明中的主張,2020年1月18日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赴緬甸訪問,在官方公布的「中緬聯合聲明」中文版中,明確寫入「緬方認為台灣是中華人民共和國不可分割的部分」。此又回到了舊三段論的情況,中華民國台灣沒有任何的空間及溝通的底氣。
因此大陸從舊三段到新三段到現今又回到台灣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部分,根據不同情境進行調整,但台灣多數民眾甚至都沒有意識到大陸對台政策的變化,台灣民意在一次又一次的選舉中表達對於大陸的看法,甚至憂慮加上恐懼和敵意,使兩岸關係嚴重倒退。
三、結論
當前兩岸關係的總體形勢,民進黨不承認九二共識及其一個中國,使兩岸的政治互信遭到嚴重傷害。而民進黨又在台灣選舉大勝的情況下,使兩岸關係陷入了惡性循環的狀態,喪失兩岸溝通管道;蔡政府雖然認為是維持現狀,但大陸當局解讀成為維持對台有利的和平現狀,致使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現狀受到嚴峻的挑戰。大陸方面對於民進黨許多作法也都是朝向負面方向解讀,既無法感受到民進黨政府所釋放的善意,也無法體會台灣多數民進黨及年輕人對大陸的觀感,兩岸民意對撞恐怕是我們必須即刻防範的。
總結大陸對台政策的變化,因情勢的不同而有些調整與變化;包括1、 從民族感情、民族利益到民族復興;2、 從不正面接受九二共識內容、九二共識列入政治報告到九二共識核心是兩岸同屬一中;3、 從和平發展到和平統一;4 對台民眾從三中一青到一代一線; 5、對台政策從和平發展到科學發展觀的引入;6、對台政策從雙方互動到大陸當局單方決定;7、從走進台灣到將台灣同胞引到大陸,大陸當局從走出去到引進來;8、從反台獨到反獨促統;9、從兩岸民眾溝通交流到心靈契合,形塑兩岸命運共同體;10、從兩岸一家人到兩岸一家親共圓中國夢
大陸對台政策雖有一致性,但卻有如此多的調整與變化,可謂十分靈活;但成效卻不是非常好,有些問題仍值得深入探討:包括反台獨仍是大陸當局不變的主旋律,但台灣卻不使如此看待台獨問題;一國兩制在台灣已失去市場及污名化,台灣從選舉結果中證明不能接受,但大陸反而不斷地強化一國兩制的和平性;九二共識成為兩岸國共兩黨爭議及國民黨是否分裂的關鍵引爆點;民共兩黨仍需對話並尋求新共識;這些問題的解決恐怕都不是十分的容易,故兩岸關係的未來是令人無法樂觀的。
筆者衷心期盼兩岸間只有和平寬容才能化解對立,只有交流互動才能增進瞭解,只有對話協商才能建立共識;兩岸間只有真正的對話取代軍事外交的對抗,才能真正透過交流與協商來增進瞭解和建立互信,才能化解彼此敵意,帶來兩岸間真正的和平。兩岸要以務實的理念,循序漸進改善兩岸關係,雙方減少無謂政治符號的堅持,尋找人民最大的福利;人民需要兩岸安定、繁榮與加強交流,兩岸政府就不應該違背人民的要求,應該要以理念與制度來解決主權上的爭議,透過各種不同面向的積極合作,以減少兩岸人民間彼此的敵意及隔閡,對於武漢病毒的防疫上兩岸也都應該站在積極合作的立場上。
至於兩岸關係的變項中的其中一個關鍵因素便是時間問題。兩岸都在爭取時間,替自己營造一個更有利的環境。同時在解決兩岸問題上,兩岸對於時間因素的看法,也有不同的判斷標準,有人覺得有時間的急迫感,應該速戰速決;另外有些人則覺得兩岸問題的解決急不得,時間會解決一切。 不管如何,兩岸主權爭議非一日之寒,需要靠時間及耐心來解決。但現階段兩岸所面臨的危機卻是迫切需要解決,互信基礎的恢復必然是關鍵且重要的。
(本專欄文章作者意見不代表論壇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