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新任國防部長艾思柏(Mark Esper)於8月3日在出訪亞洲時表示,美國將在此一地區部署中程飛彈,而且速度越快越好,以因應日益複雜的情勢。此舉顯然針對中國大陸日增的飛彈威脅而來,勢將導致美中關係進一步的緊張,引發地區的軍備競賽,增加區域的不穩定。
此事的起因與美國於8月2日退出《美蘇消除兩國中程暨中短程飛彈條約》(簡稱《中程飛彈條約》)的決定有關,該條約係美國於1987年與前蘇聯所簽訂,規定美蘇兩國均不准部署中程(1000至5000公里)與中短程(500至1000公里)飛彈。由於陸基型中程及中短程飛彈射程相對較短,一旦發射後不易即時防禦,對敵威脅性高,此條約的簽訂確實有助於降低歐洲地區的緊張情勢,避免發生軍事衝突甚至核戰。然而川普政府卻執意退出《中程飛彈條約》,其原因如下:
一、避免落入與俄羅斯軍事競爭的不利局面。《中程飛彈條約》主要的目的在於限制美俄兩國生產及部署中程與中短程的陸基型戰術飛彈,以避免輕易發生軍事衝突或戰爭。陸基型的戰術飛彈在部署的地點上較海基型與空射型容易覓得,機動性與隱密性也大幅增加,一旦發射後由於射程短敵方的反應時間縮短,而且在性能提升下對於敵方的飛彈防禦體系穿透力也升高,是極具威脅性的攻擊性武器,若是裝載核彈頭殺傷力更大。美俄兩國雖然都具有海基及空基型戰術飛彈,但是部署陸基型中程與中短程飛彈因成本低及易於部署,更具有戰術及戰略的價值。基於其特性,持有者較易於使用以攻擊敵方或甚至發動突襲以取得軍事優勢,如果美俄雙方有一方未切實遵守《中程飛彈條約》條約而暗自發展此類飛彈,將使遵守的一方處於軍事競爭及安全上的不利位置。
冷戰結束後以美國為首的北約組織仍不斷的東擴,俄國的安全空間逐漸縮減,因而希望強化陸基的中程及中短程飛彈,以彌補戰略的不利,對於進逼的北約軍力增加嚇阻的作用。美國在俄羅斯的周圍部署飛彈防禦系統,雖然名義上不是針對俄羅斯,而是針對伊朗此類流氓國家,但是將使俄羅斯數目有限的戰略及戰術飛彈的效用遞減,更激化俄國生產及部署陸基型飛彈的意願。更何況俄羅斯始終懷疑這些所謂的飛彈防禦系統,其攔截飛彈可以隨時轉化為攻擊性的武器,已然是實質的違反《中程飛彈條約》,俄羅斯必須跟進以避免陷於軍事上的不利狀態。美國也有同樣的擔憂,當發現到俄羅斯並未完全遵守《中程飛彈條約》,美國繼續參與的意願便降低了。雖然美國強化飛彈防禦體系,但是面對陸基型中程及中短程飛彈的應變時間短及穿透防禦體系的能力強的情形下,也必須發展相同武器以制衡對手。雖然美國也有強大的海基及空基的巡弋飛彈及洲際飛彈,但是仍不能否定陸基型中短程飛彈的軍事作用,一旦對手取得優勢,美國將會落入與俄羅斯軍事競爭的不利局面。
儘管《中程飛彈條約》自簽署後,美俄大致仍遵守該條約,並未明顯地違約,但是隨著北約不斷地東擴,以及俄羅斯強佔克里米亞半島,使得美俄關係惡化,雙方在歐洲的軍事緊張升高,俄羅斯擬強化陸基飛彈攻擊能力,發展及部署的9M-729型陸基巡弋飛彈,使得美方繼續參與此一條約的意願降低,以避免陷入軍事不利的處境。
二、遏制中國大陸飛彈的威脅。因應及遏制中國大陸在亞太地區迅速成長的飛彈威脅,也是川普政府退出《中程飛彈條約》的主因。當美蘇於1987年簽訂《中程飛彈條約》時,兩國都是當時全球性的霸權國家,擁有最強大的武力,彼此也都把對方當作最主要的對手。中國大陸在當時軍事力量仍難以與美蘇相提並論,並未成為美國關切的重心,更何況美國還有聯中制蘇的戰略考量,因此《中程飛彈條約》並未將中國大陸納入。隨著中國經濟成長,其軍事能力包括飛彈的實力也快速增加。中國目前擁有洲際彈道飛彈、長程飛彈、中程、中短及短程飛彈,根據藍德公司的估計其數目約在2500枚左右,其中尤其以中程以下的飛彈數目最多,許多專家甚至認為中國95%的導彈,亦即超過2000枚彈道飛彈和巡弋飛彈都屬於《中程飛彈條約》限制的飛彈。中國的中程飛彈不只數量多,而且性能也不斷提升,周遭國家包括美國的關島都在其射程之內,也包括在此一地區的陸地及海上的美軍,構成明顯的威脅。
尤其是川普政府在其《國家安全戰略》報告中已經將中俄兩國列為美國的最主要地緣競爭對手及安全威脅,更是需要處理中國的飛彈威脅。在2018年10月川普宣布美國有意退出《中程飛彈條約》時,所持的理由除了俄羅斯長期不遵守此條約外,也強調擁有大量中程及中短程飛彈的中國並非簽約國,不受此條約的約束,對於美國並不公平。甚至在今年8月2日正式宣佈退出時,美國呼籲要建立新的多邊限武條約,特別又強調一定要將中國納入,才能為全球帶來真正安全。由此可見,遏制中國的飛彈威脅也是美國退出《中程飛彈條約》的主因,在無法將中國納入此條約的情形下,面對中國日益增強的飛彈威脅,美國選擇退出此條約以免受其約束,可以在亞太地區發展及部署中程飛彈,以直接因應此一威脅。
基於上述的考量,川普政府在宣佈正式退出《中程飛彈條約》後,立即決定在亞太地區部署中程飛彈,艾思柏說中國的導彈80%以上射程都在550公里到5500公里之間,美國也想發展同樣的能力,中國不應感到吃驚,他並希望能在幾個月之內部署。甚至美國立即於8月18日在加州外海試射中程巡弋飛彈,並精準命中目標。美國國防部還說明測試所搜集的數據都會成為今後發展中程飛彈的重要依據。未來18個月內會完成部署射程1000公里的巡弋飛彈,3000至4000公里的彈道飛彈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顯然美國發展中程飛彈是輕而易舉之事,接下來的關鍵是部署在亞洲何處?以美國的主觀期望是希望能部署在亞太地區的盟國境內,因為距離中國的本土較近,能夠有效發揮攻擊的作用,展現部署中程及中短程陸基飛彈的意義。其次可以強化與盟國的軍事合作關係,並且將盟國拉入自己的陣營之中,以分化其與中國的關係,因為任何國家如果部署針對中國的中程及中短程飛彈,必然成為中國眼中的威脅,會對其採取反制的措施。
然而美國的企圖進行得並不順利,在艾思柏宣示美國將在亞太地區部署中程飛彈後,盟邦對此均採取消極的態度。澳洲總理莫里森表示並未獲得美國部署飛彈的要求,也不會同意部署此類飛彈。曾因部署薩德飛彈防禦系統而遭致中國經濟抵制的南韓也表示從未與美國討論部署中程飛彈問題,韓國軍方也未考慮此事。菲律賓總統度特蒂也表示不會允許美國在菲國境內部署中程飛彈及核武器。日本雖然並未明確表態拒絕,但是也未出聲呼應,在考慮可能的後果下,部署的意願應該不高。在盟邦接連消極反應之後,艾思柏的態度也轉趨低調,強調美國並未要立刻部屬此類飛彈,也可能要耗時數年,在達到最終部署目標之前,仍須有許多的對話必須進行。顯然美國仍為完全放棄部署,但是將努力克服目前的困難。
各國不願意支持在自己境內部署中程飛彈的原因很簡單,他們不願意因此惡化與中國的關係。中程飛彈係攻擊性武器,而且可能搭載核彈頭,一旦同意部署後,將對於中國產生直接的威脅,必然引發中國的反對與反制。中國外交部軍控司司長傅聰說,如果美國在亞太地區部署陸基中程飛彈,中國決不會袖手旁觀,必定會採取反制措施,希望各鄰國謹慎對待,不要允許在本國領土內部署美國的中程飛彈,如此將不符合其安全利益。中國所採取的反制措施,除了經濟的壓力外,也可能採取軍事上的手段,包括增加對於部署國家的軍事攻擊部署,以及在戰時先發制人摧毀這些飛彈。在各盟邦均表態不願意在自己境內部署中程飛彈的情形下,美國如果仍想在亞太地區部署這類武器,只有選擇鄰近東亞的自家領土關島。即使如此,中國軍控司司長傅聰仍說,在距離上海3000公里的關島上部署中程飛彈會被認為「來自美國的很大的挑釁性行動,而且會很危險」。中國勢將針對此一部署也採取反制行為,增強對關島的攻擊性武力,升高了美中在此一地區的軍事競賽與對峙。
面對美國可能在此一地區部署中程及中短程飛彈,台灣也應審慎因應。在美國擬於亞太地區部署中程及中短程飛彈時,除了既有的盟邦外,台灣也被一些軍事專家點名是可能的落腳地。如果美國自身的盟邦都不願意捲入此事,台灣更應該有自知之明,要堅決拒絕美國某些鷹派人士的冒進建議將中程飛彈部署於台灣,甚至不要為了拉攏美國而主動要求做此類的部署,否則將導致兩岸的軍事衝突。其次,一旦美國真的在此一地區部署中程飛彈,美中的軍事競賽將會升高,敵意也會增加,台灣應謹慎處理與美國及大陸的關係,避免成為美中對抗的棋子,淪為中國大陸嚴厲報復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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