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台南市長賴清德受命上台組閣,內閣更換幅度未符民間期待,但畢竟是政績評價五星級的縣市地方首長,因此賴清德一上台,支持度飆破5成,他如何延續開高行情,全民都在看。問題是蔡英文政府若不能解決效率、專業與領導的問題,只是將「林全內閣」的招牌轉換成「賴清德內閣」,則恐怕對提升施政能力與形象並無助益。
基本上,此波內閣改組是政治妥協的結果。林全的聲望比蔡英文還低,2018年「九合一選舉」已迫在眉睫,蔡英文需要一位基層選舉出身的人來掌握行政資源,方能有效動員行政資源支援選舉。復以獨派逼宮孔急,賴的脫穎而出早已被看好。但改組問題一拖再拖,終於逃不過政績欠佳、支持度墜谷,難以面對明年選舉的殘酷事實,使得林全必須下台,蔡英文只能在派系裹脅下作出妥協,不得不選擇賴清德。
再進一步言,蔡英文邀賴清德組閣,動機與目的堪稱「一石多鳥」之計,包括:一、化解新潮流系因蔡英文政績不佳與民調低迷,而可能推出賴清德參選2020大位的節節逼宮的危機;二、賴是區域立委與民選市長之出身,由賴組閣,形象較接近民意,施政應也會較接「地氣」,有助民進黨穩住並進而打贏明年底的選舉;三、意味「蔡賴結盟」,既「綁住」賴不可能參選2020,一旦賴為蔡打贏明年選舉,則不排除「蔡賴配」參選2020,若賴沒能打贏明年選舉,則賴必須因此引咎下台負責,作為「祭旗」「保蔡」之犧牲品,因此對蔡英文而言,「用賴組閣」下這著棋,堪稱「穩賺不賠」之盤算。
此次內閣改組,顯然由蔡英文扮演主導的角色,賴清德對自己的內閣人事大抵聽從蔡英文安排。除內定國發會主委陳美伶被視為賴的人馬,新任金管會主委顧立雄、黨產會主委林峯正,均由蔡英文拍板敲定任命。若再加上多數閣員均留任,賴雖是新人組閣,但新閣卻了無新意、也缺乏亮點。蔡除了在人事任命上「卡賴」很深,在政策上蔡英文的「七項期待」,也制約了賴清德的伸展空間。試觀蔡英文在介紹賴清德出場的記者會上,強調要交付給賴的七大任務,要求「加速執行」、「有效執行」,言下之意似乎要將閣揆「矮化」為其政策的「執行長」。如此一來,儘管賴上台後保持低調,「尊蔡」之情表露無遺,然而蔡是否會放手讓賴好好表現一番,則不無疑問。
賴清德在接任閣揆前受訪時指出,此次內閣調整,主軸是拚經濟,讓人們對賴閣揆的經濟政策充滿期待。但賴閣揆拚經濟,擋在前面的幾塊大石如果無法快速移除,則再好的經濟政策,執行成效也將七折八扣。其中一塊大石,首為「一例一休」。「一例一休」是蔡政府無視民意反映而硬推的政策,且已顯現負面效應,中小企業則首當其衝。而「一例一休」衍生的物價上漲,則由全民承擔。不僅本土業者抱怨,台北美國商會、歐洲在台商會也都呼籲蔡政府儘速修正。賴閣揆與施俊吉副閣揆都已對修正「一例一休」承諾在先,如果賴內閣未能在短期內將「一例一休」調整至勞資雙方都能接受的程度,則台灣人民對賴內閣的誠信與能力,將會產生高度懷疑;一旦如此,不僅拚經濟成為空談,賴內閣能維持多久都很有問題。
尤其,賴清德就任閣揆以來,先是宣佈要幫軍公教加薪,意圖增加消費,提振經濟,而經濟部則是賴清德上台後第一個視察的部會。面對經濟發展的各種困境,賴閣揆提出「誠實、務實、踏實」等「三實」,然而要能有效解決經濟上的「五缺」問題,恐仍不無疑問。
由於賴清德有意透過全力拚經濟,以挽回蔡英文政府下滑的民調與支持度,因此他一上台即因應內閣改組時明年度總預算案重新檢討的機會,藉由所謂「開源」與「節流」來幫軍公教加薪3%。儘管為軍公教加薪不是救經濟的萬靈丹,但是以此刺激民間消費增加,鼓勵企業跟進加薪,都是解決台灣「悶經濟」的藥方。
首先是,替軍公教加薪就如同全民減稅一般,總是會贏得掌聲與肯定。其次是明年7月年金改革新制上路,在職公務人員退撫基金提撥費率隨之調漲,利用預算退回重編之機替軍公教調薪,稍微可以安撫公務人員的情緒。再進一步言,賴閣揆都可在極其困窘的情況下硬「擠」出180億元新台幣替軍公教加薪,則能否也期盼他全盤檢討支出,幫蔡政府減債並健全財政狀況?
因賴清德在任職台南市長期間,在健全台南市財政方面績效相當亮麗。然而,賴閣揆的第一份年度預算書,卻需要舉債1736億元新台幣。因此,賴閣揆如果能將台南市經驗複製到蔡政府,可使政府赤字預算邁向平衡預算,則堪稱其落實「三實」拚經濟的第一步。
再者,台灣企業界反應產業缺水、缺電、缺地、缺人、缺工等「五缺」問題之嚴重性,其中以缺電問題為最。台電董事長朱文成表示,要到後年才有機會將備用容量率提高到15%,達此目標則企業界不再有缺電之風險,問題是以目前蔡政府推動綠電之進度,後年很難併聯及達標。因此增加的多半是燃煤機組,而台電現有幾座燃煤電廠,卻動輒遭到民眾抗議,原因在於空汙嚴重。總體而言,如何兼顧低溫室氣體、低空氣汙染及維持供電安全,在暖化、空汙與供電三者之間取得平衡,甚至還能支撐電價不調漲,實考驗賴內閣的能力與智慧。尤其,若賴閣揆能調整政策,待其他替代性電力完成且穩定後再逐步廢核,必能使企業界袪除擔憂而樂意投資。
尤有進者,台灣經濟已漸復甦,民眾卻無感,原因何在?先是台灣外銷訂單年增率自去年8月起,由黑翻紅到今年8月,算是交出亮眼的成績單,而外貿是台灣經濟的命脈。台股加權股價指數也表現亮麗,至今維持在萬點以上,股市堪稱「經濟櫥窗」,近期表現令人讚賞。在種種因素加持下,主計總處今年已兩度調高今年經濟成長率,一次是在8月18日預計今年經濟成長率為2.11%。同時,主計總處還估計,由於賴閣揆宣布明年度軍公教調薪3%,而公、民營企業也全體響應加薪3%,可望帶動0.6%的經濟成長。但台灣民眾卻對經濟「回溫」普遍「無感」。主計總處預估今年民間消費成長率為1.89%,民間投資成長率也只有1.7%,表現均弱於經濟成長,顯示民間對投資與消費的心態更趨保守。
最後,降低青年失業率及提高整體薪資所得、促進產業升級與轉型、提升政府效能等,均須賴閣揆釐訂有利於拚經濟的政策。尤其立法院用「奧步」審議通過前瞻基礎建設第一期特別預算,賴接任閣揆之時即為啟動基建之始,未來如何落實是賴內閣的一大考驗,這些都是賴閣揆勝任與否的指標。
要言之,賴閣揆不可僅空口提出「三實」,尚需進而擺脫那些影響投資與經濟的意識形態,並且找出使台灣民眾對經濟復甦無感的原因,祭出對症下藥的政策,否則既難以拚經濟,也無法提振蔡政府的政績與民調。
再者,賴清德就任新閣揆的當天,大陸國台辦主任張志軍答覆記者對此的提問時指出,大陸不管台灣當局的人事如何變化,陸方關注的是台灣的大陸政策,和其大陸政策最基本的出發點;張志軍坦言,對民進黨當局來說,需要回答的最根本問題是,兩岸關係的性質是什麼?是「一個中國、一個國家」、是「兩個國家」,還是「一中一台」?對於一向主張台灣獨立的賴清德,在接任閣揆後,類似問題如何面對?賴閣揆上台後對兩岸關係是否會有影響?
基本上,依照憲政慣例,有關兩岸、外交、國防等政策與人事權均由總統掌控。然而,涉陸相關機構包括外交部、陸委會與海基會,均是《行政院組織法》規範的行政院所屬機構,閣揆自然是「涉陸」日常事務的最高主管。
然而,迥異於林全的是,賴清德接任閣揆必會對政治效應產生一定的衝擊。尤其一個由深綠獨派力推出馬的人選,會給大陸傳達何種訊息?更值得持續關注。試觀,賴清德從不避諱其台獨傾向。今年5月他在台南市議會首倡「親中愛台說」,掀起一陣漣漪,訪美時又拋出「廢除台獨黨綱不是問題、接受『九二共識』也不是問題」談話,引發很大的爭議與論辯。他看似不排除可能仿效柯文哲模式,在獨派色彩上調整,尤其在兩岸問題上改採較彈性的態度,但獨派背景卻讓他承受沉重的壓力,最後不得不重返其既有台獨立場。
賴清德堪稱民進黨新潮流系舉足輕重的要角,而新潮流系標舉台灣獨立、群眾路線,因此賴有時就會主動或被動觸及台獨議題,包括:「台獨是民進黨的主張」、「我當然主張台灣獨立」、「我主張台灣獨立並沒有主張一定要兵戎相向,中國也要尊重台灣人民主權獨立的主張」等。由此意味著,改善兩岸關係並不在賴的政治議程上,主因在於兩岸決策權操持在蔡英文手中。因此,在大陸心目中,蔡英文始終不承認「九二共識」,再加上深綠背景的賴閣揆,則如何能對兩岸關係的改善有所期待?因此,一言以蔽之,賴清德接任閣揆對兩岸關係的效應全然是負面的。
果然不出所料,閣揆賴清德首次在立法院做施政報告,明確表態自己是「主張台灣獨立的政治工作者」、「台灣是主權獨立的國家,名字叫中華民國」、「務實的台獨主義者」、「稱大陸為中國」、「有兩國論思維」、「希望經由外交部進行兩岸交流」,此舉已引發大陸強烈反對,大陸國台辦發言人馬曉光指出,搞台獨分裂必將自食惡果,從這個回應來看,大陸恐已判定蔡英文政府在玩兩面手法,也就是一面說要「維持現狀」,一面又縱容擴大台獨主張。若真是如此,蔡、賴算是已踩大陸的紅線,堪稱是對大陸極大的挑釁。
賴清德明確在立法殿堂表態,創下閣揆在立法院詢答明白主張台灣獨立的首例,賴清德的直白,讓獨派或綠營深受鼓舞,卻已暴露了以下幾項問題與危機:
首先是,賴清德的詢答表態,已使外界質疑是隱含政治算計的「兩手策略」:蔡英文不承認「兩岸同屬一個中國」,造成一年多以來兩岸關係的嚴重倒退。而賴清德公開且明確地宣告其主張台獨的立場,彷彿掀開了遮掩在蔡英文臉上的面紗;其實賴來立法院備詢前,府方已邀賴來做沙盤推演,因此堪稱賴已清楚表述出蔡英文的「借殼上市」「暗獨」的真相,也徹底暴露蔡英文的兩岸政策自稱「維持現狀」、「善意不變」、「不挑釁」,根本就是「言行不一」。從府方既沒有說明蔡英文對台獨的立場,更沒有反對賴清德的台獨主張,甚至還表示「說了就說了」,可見一斑。
其次是,賴清德的台獨直白,堪稱「明獨」,與蔡英文的遮掩式、隱藏式台獨的「暗獨」,遙相呼應、分進合擊,勢將對台灣社會的撕裂及對兩岸關係的和平,產生嚴重的危害與影響:賴清德遵循民進黨的《台灣前途決議文》,承認依憲法規定中華民國是台灣的國號,但賴既自稱是「務實台獨者」,又揚言「台灣已實質獨立」,則「正名、制憲、入聯」還要不要再推動?尤其弔詭及值得注意的是,賴清德的「明獨」,推動施政鼓動島內的台獨民粹,與蔡英文的「暗獨」放任或縱容或唆使「柔性台獨」、「漸進式台獨」,互為表裏、合唱雙簧、遙相呼應,落實「借用中華民國之外殼」來「推動邁向台灣真正的獨立」,可見其將加劇台灣社會的撕裂及危害兩岸關係的和平,已不容視而不見。
最後,蔡英文在民進黨全代會宣布啟動憲政改革後,民進黨立委蘇巧慧即提出有「兩國論」精神的修憲草案,復以賴清德也對憲改是否涉及台灣正名及變更領土,隱晦式地暗示「並不排除」,如此一來勢將激化台灣內部統獨之對立與對抗。尤其外界普遍質疑,蔡、賴聯手將可能透過憲改逐步推動台獨,其目的即是徹底改造原本有中華文化意涵的「國家主體」,改以台灣本土意識作為建立「新國家」的基礎。果真如此,則不僅將導致台灣內部動盪、兩岸引爆緊張危機,更將使美國的「一中政策」壓縮對美台關係的空間,對國際處境及全球參與空間日益艱難的台灣而言,自是得不償失、危機重重。可見賴清德此番台獨的直白,全然輕忽對兩岸關係與美台關係的不利影響,時值10月中共19大召開及11月美國總統川普對大陸國事訪問並舉行川習會之前,可能再現「美中共管台獨」之後患無窮,已不言而喻。
總之,有些人擔心,蔡英文重用了台獨色彩濃厚的賴清德出任新閣揆,將使兩岸關係更加雪上加霜,其實關鍵還是在於蔡英文。由於蔡英文而非賴閣揆主掌兩岸政策決策權,只要她不承認「九二共識」或不接受其「兩岸同屬一中」的核心內涵,則兩岸關係仍將很難改善。儘管如此,蔡此次重用賴出任閣揆,還是不利於蔡口口聲聲揚言的「不對大陸挑釁」的說法,只因為蔡賴體制中的二人很難切割有如連體嬰,兩人言行更動見觀瞻,也相互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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