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2日的『川蔡熱線』,成為全球矚目的關注焦點,也是歷年來美台關係的一項重大突破。有人批評川普此舉,反映了商人出身、政治素人的他,對政治的不了解。然而,以一位在全世界經營房地產有成的商業大亨,恐怕比傳統政治菁英更了解各國政府的國情和政策。川普的作法也許是利用與台灣政府的互動,對將來中國經貿談判試水溫。因為他深諳『台灣問題』會是中國政府的致命傷,卻可以是美國手上的一張王牌。從『川蔡熱線』的時機點,川普勝選尚未就任,而『川習通話』是川普已入主白宮(開始遵循國家的外交機制),即可看出端倪。嚴格說來,川普團隊並沒有跨越中國的『紅線』。所以,川普的舉動其實是突顯出商業手腕比官僚體系下的思維與作為,更具靈㓉彈性、大膽突破和創進,卻能見好就收的特性。
總統大選時,川普經常強調自身的特點,就是將用過去在商場上擅長運用手上的牌組,與人交易談判、達成協議的技巧,來解決政治外交上的問題。也就是說,要以商業頭腦的管理方式,來治理國家。同時,他的個人經驗使他更能以現實觀點來看『外交政策』。競選期間,他勾勒出『美國再度偉大』的藍圖,其中包括要讓製造業重返美國、增加國內就業率。在外交政策上,要建立在『以力量為運作模式』的基礎。亦即以堅強的經濟實力為後盾,使美國維持全世界最強軍力的地位。再者,要與盟友建立雙方互利的盟約。至於美國何時會使用武力介入,川普主張在國家利益受到直接威脅,且是最後不得已的手段;但同時必須要有實際明確的目標和嚴密的撤離計畫。
事實上,這些政策主張與歐巴馬政府所實踐的相異不大。歐巴馬在美國經歷兩場勞民傷財的戰爭、經濟重創的時代背景下入主白宮,他的施政主軸就是『內部的國家建造』。如同他的名言所述:『我最關心需要改造的國家,是我自己的國家』。歐巴馬的信念是,美國的繁榮是國力的基礎。美國若要在國外強大,就要重振美國國力,從國內強大開始。他在總統任內,就開始鼓勵企業將生產線拉回美國,提升美國人民的就業率。除此之外,致力於建立美國在海外的新形象,希冀能改變因小布希政府時代『強硬、霸道、傲慢』的作風,所導致全世界高漲的反美情緒。更重要的是,再平衡政策使美國的全球戰略得以重新調整。首先,從伊拉克撤兵,再者,對外不輕易動武,讓美國得以重新權衡有限的資源、對海外的承諾、和保有實力處理其他利益,例如:增加對付中國崛起的能力。雖然歐巴馬不輕易動武的外交政策飽受川普的批評,但無可否認的是,在歐巴馬執政的八年,是美國相對『休養生息』的年代,為的是恢復與重振美國的未來地位。歐巴馬這種以美國利益整體平衡的『長線博奕』戰略,可說是為川普『讓美國再度偉大』的藍圖鋪路。換句話說,川普『讓美國再度偉大』的目標若能達成,那是因為有歐巴馬『長線博奕』戰略和再平衡的外交政策為墊腳石。
當然,川普所提出最不同以往的外交政策主張,就屬若要美國擔任世界警察的角色,受保護國就要自掏腰包,亦即所謂『使用者付費』的概念,突顯出川普最原型商人的慣有思維。不過,自許熱愛做生意、擅長談判,且做的每一筆交易都要達到讓美國勝利目標的川普,可能會曝露出生意人為了眼前的利益,炒短線的投機行為,缺乏為了長遠的利益而擬定因應謀略的風險。在盟友之間對利益錙銖必較,只怕會淡化川普想要美國身居全球領導地位的道義責任。
2017年1月20日正式上任後,川普政府揭櫫『美國優先』的外交政策,著重於美國利益和美國國家安全。其中就以擊敗伊斯蘭國和激進恐怖組織為最高優先順序。川普和歐巴馬政府都同樣視伊斯蘭國為重大的威脅。只是歐巴馬認為,伊斯蘭國並沒有威脅到美國的基本安全,而且會隨著時間自然而然的消滅。反而是要避免美國在回應它時,陷入反穆斯林的仇外思想,又造成美國與穆斯林世界的緊張關係,招致激進份子的恐怖攻擊。因此,川普最令人擔憂的是,他對伊斯蘭國的措詞強烈,相關政策也升高美國與穆斯林世界的緊張情勢,易引起極端恐怖份子的仇恨情緒,再度為美國帶來類似九一一事件的恐怖攻擊。例如,近日美英兩國禁止多個中東及北非國家航班乘客攜帶電子產品的新措施,不久即爆發英國倫敦國會大廈的恐怖攻擊事件。
再者,川普政府『美國優先』的外交政策,也揭示追求一個以美國利益為基礎的外交政策,並將以外交手段來達成。其中表明樂於看見過往的敵人成為朋友,而長期以來的朋友能再進階為盟友。這是否意味著俄羅斯能成為美國的友邦,台灣可能成為美國的盟友,頗耐人尋味,甚至是聯俄制中的國際新局勢。川普曾經說過,在軍事外交上永遠不要亮出手裡的牌,更不要亮出自己的底牌。如此可以預見,他將會大玩自以為豪『難以預測』的遊戲,讓大家無既定規則可循,然後再來個出其不意的致勝。儘管如此,但凡人類的行為總會透露出一些徵象,而可以從中揣測其動機。從競選期間,川普對普丁『英雄惜英雄』之意,到近日美國與伊斯蘭國之戰,川普對莫斯科當局釋出合作的善意。更何況,川普任命與莫斯科生意往來、和普丁關係密切的提勒森為國務卿。
對於中國,川普認為:『我們需要中國,但中國也同樣需要我們。』他還補上一句:『說不定還更需要我們。』所以,美國要做的就是利用本身的影響力,將情勢扭轉至對美國和其人民有利的位置。尤其是,川普對中國用貿易保護政策和網路盜竊佔盡美國的便宜、搶了美國人的工作非常不滿,這可是嚴重觸犯他的『美國優先主義』。以往,中國在美國所奠定的自由經濟的國際秩序下穩定發展;如今,腳步站穩了,已試圖逐步突破美國所主導秩序下的限制。例如:2013年中國領導人習近平提出中國版的馬歇爾計畫『一帶一路』經濟戰略。讓中國的全球經濟貿易和自然資源的取得,在歐亞大陸和通往亞洲、非洲等地區的海上重要通道,可以不受阻礙。美國若要在此制衡中國,俄羅斯將扮演關鍵性的角色。因為參與中國『一帶一路』經濟合作的國家多為前蘇聯國家,俄羅斯對之仍具有影響力。而歐巴馬時代的『阿巴戰略』(歐巴馬『長線博奕』戰略和再平衡政策的結合最顯著的案例),讓美國在中國鄰近的國家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仍保有勢力。接著,美國在今年3月正式在南韓境內部署薩德反飛彈系統,宣示對海外盟友的武力承諾。不僅如此,預料美國未來在亞洲地區將更進一步促使盟友間的合作,在第一島鏈形成安全聯盟。其中若缺少台灣,就會產生破口。因此,將台灣提升為與南韓、日本同等地位的盟友關係,對具有『難以預測』特性,和每個談判協商都以美國勝利為目標的川普而言,並非不可能。川普宣稱,以他過去和中國公司談生意的經驗,相當了解中國人的經商模式。他相當有信心,認為美國與中國的協商談判,手上所握有的牌組非常好,只是不知如何運用。最後,無論是『讓美國再度偉大』藍圖或『美國優先』外交政策,川普都強調一切皆以強大的軍事實力為出發點,打造美國歷史上最強大的軍力。
川普團隊中多為親台派、知台派人士,對台灣來說當然是項利多。但在與美國關係升溫之際,台灣仍應保有自主的外交政策。在兩岸關係上,仍應就兩岸問題與中國大陸進行新政府時代的對話交流機制。兩岸問題對中國與台灣都是『核心的國家利益』(相對於美國,卻是不對稱利益的議題),應該由雙方都釋出善意、共同解決,不該只是他人手上的一張王牌。國際情勢詭譎多變,國家利益永遠高於道義。台灣反而更應該像川普一樣,了解自身的優勢,善加運用手上的牌組。因為若運用得宜,在美中台微妙的關係之中,真正漁翁得利的應該是台灣。
(本專欄文章作者意見不代表論壇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