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無非是政治通過另一種手段的繼續,一切戰爭都可看作是政治行為。1
個人長期觀察中共的軍事作為,軍隊謹守「軍事支持政治」的分際,有所作為;解讀其軍事行動時,當依政治→軍事→時、空、力的邏輯,從國際→區域→國內→領導者等層次,進行分析,2009、2013、2016年是轉捩點。
中共崛起
2009年中共綜合國力超越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立即成為美國防備的標的國,歐巴馬(Barack Hussein Obama II)總統相繼提出「重返亞洲」(Pivot to Asia)政策、「亞太再平衡」(Asia-Pacific Rebalance)戰略及「空海一體戰」計畫(Air Sea Battle Plan)等具針對性的作為,挑戰原先在亞洲佔優勢的中共。
2012年習近平主政,11月29日,在參觀中國國家博物館「復興之路」的展覽現場上提出「中國夢」,2中共集中力量,大步邁向強國與強軍的道路。
2013年中日出現「釣魚台與南海主權」爭議,中共空軍於7月、9月及10月3日,分別派遣運-8偵察機、轟-6戰略轟炸機飛越宮古海峽,3執行「反介入/區域拒止」(A2/AD)任務,並提出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重大倡議;在南海7 個島礁進行的填海造陸;11月23日更劃定「東海防空識別區」4,將「空疆防禦」的界線推進至第一島鏈。
海上衝突
在「小島堡壘化」和「大島陣地化」的政策下,5南海7島礁擴建的速度,超乎各國想像;為回應美軍機艦的干擾,2015年3月30日,派遣轟-6K機首度飛越巴士海峽;6針對5月20日美國P-8偵察機飛越大陸南海島礁之行動,7「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到我家來,我到你家去」的策略,21日派遣轟-6K機首次飛越宮古海峽,赴太平洋進行遠訓;8月14日,更飛出第一島鏈1000餘公里;針對日本擬在沖繩石垣島部署自衞隊的舉措,11月27日,派遣轟-6K機等多型戰機,飛越宮古海峽進行遠海訓練,同時「出動轟-6K和多型殲擊機、多型預警機在東海防空識別區遠海警巡」。8
針對2016年4月19日美國太平洋司令部空軍分遣隊飛越中菲爭議領土黃岩島附近空域,20日派遣運-8機出入宮古水道。9
2016年9月12日,針對遂行「南海航行自由」任務之美海軍伯克級飛彈驅逐艦「斯普魯恩斯」號(DDG111)北返日本之際,派廣東惠陽機場之蘇-30MKK戰機、殲-11B殲擊機、轟-6K機、圖-154電子偵察機、伊爾-78空中加油機,空警-200預警機編隊,飛越巴士海峽進行截擊。10
針對日本南海玩火舉措,9月25日派遣4架轟-6、1架圖-154、1架運-8、2架蘇-30、加油機等40多架,飛越宮古海峽赴西太平洋進行遠海訓練。11
元首更迭
2016年10月19日,菲律賓新任總統杜特蒂(Rodrigo Duterte)訪問中國大陸,宣布要和美國斷絕關係。1211月8日美國第58屆總統選舉結果由川普 (Donald John Trump)當選,為測試其戰略底線,25日,派遣2架蘇-30、2架轟-6、1架圖-154及1架運-8,分別飛越宮古海峽及南部巴士海峽,13遭日本與我國軍戰機包夾。12月10日,針對臺灣抄作:「美國總統當選人川普打破臺美斷交以來的慣例,直接與中華民國總統蔡英文通話」事件,派遣2架轟-6K、2架蘇-30、1架TU-154、1架運-8飛越宮古海峽,赴西太平洋訓練,然後2架蘇-30折返,接續由南部戰區戰機的接應掩護下,沿巴士海峽返回中國大陸,14首度繞行臺灣防空識別區外。
戰術意涵:任務調整、體系作戰、制空作戰、目標設定、空中編組、精準應變
以空軍人的角度看,戰術上雖有不同,但透露出:任務、空天一體、制空作戰、攻擊目標、空中編組、精準與應變等實際制空作戰能力;2015年前,進行試探,每季乙次,用奇兵,尋找突破;2016年9月以後,每月乙次,展現實力,出入琉球自治區。
2015年11月啟動軍改,2月1日設置戰區,將作戰地域與目標前推至第二島鏈,訓練課題包括偵察預警、海上突擊、空中加油等,加快揚棄軍區作戰的痼疾,轉變為系統集成的聯合作戰型態,為國產航空母艦前出太平洋舖路。
「空天一體、攻防兼備」之中共空軍,不同於美國攻勢空軍之作戰編組,15採取中式兵法:興軍(太空、潛艦)布點—遏控,踵軍在前—黏住敵軍(琉球),後衛嚇阻—火箭軍及戰略支援部隊,主軍突穿攻擊—目標瞄準千里外之制空力量。
中共空軍與海軍航空兵不同,空軍負責奪取制空權,海軍航空兵支援海上作戰奪取制海權。制空作戰的首要目標是空軍基地及海上航空母艦。
打主人給狗看,從航跡判:作戰目標直指美軍駐防的二戰託管地(琉球、關島)等基地,意圖明顯。
突穿行動為非線性階段的作戰模式,戰法的如「閃電戰」(Blitzkrieg),主攻力量由偵察機、預警機、轟炸機、電戰機及殲擊機組成,偵察機及預警機在前,明在偵測、預警,暗在騙誘、截收電子情報;殲擊機任襯墊,防護側翼;轟炸機、電戰機在後,適時出手攻擊。
依自衛隊的航跡圖顯示,無法判知中共空軍群體作戰能力。16初次經驗不足,途經臺灣防空識別區外東南角遭日華兩軍夾擊,技窮。海航機隊前出,方能評定制海作戰能力。12月11日,中共空軍176旅接裝殲20隱身戰機,17破襲能力為後續觀察的重點。
戰略意涵:圍點打圓、武器競賽、消耗戰略、民心戰場、小雞遊戲
從國家戰略解析,宣示與警告意味濃厚,中共期藉:圍點打援、消耗戰略、武器競賽、民心戰場,力爭物質與精神兩戰場,以常態化空中巡弋行動,加速陸海權換手,小雞遊戲(The Game of Chicken)告知,勝出者是不怕死的。
中共沒將臺灣放在眼裡,為展現與驗測軍改實力,軍機飛航日本西南防空識別區及馬尼拉飛航情報區,跳過臺灣防空識別區(家院外繞),打破美軍冷戰圍堵之防空作戰布局,威脅日本南面海上交通線,顛覆臺灣戰略與作戰正面,使之坐困愁城,一石三鳥。
中共利用第4.5代的戰機強勢壓境,激化新一輪武器競賽,拖垮美、日、臺等國經濟。
利用超大雷達截面積之戰略載具巡弋,高調行事,吸引美、日、臺錯用防空兵力;依1999年臺海危機的經驗,空軍採行「不挑釁、不示弱、不迴避、避免誤擊、誤撞」的作戰指導,將加速防衛者的戰力消耗與衰退,必須警惕。
中共的國歌仍是《義勇軍進行曲》「起來!冒着敵人的炮火,前進!」,高調宣告日機疲於奔命及發射干擾彈等怯懦行為,對內,強化民族凝聚力與軍心士氣;對外,嚇阻。
第二次工業革命的影響下,兩核武國家都不願進行毀滅式的戰爭,「鬥不能破」的指導,限制了軍事衝突的可能性,各國均祭出「哀兵策略」—承受第一擊,終將導致軍機擦撞。
中共空軍若抱必死決心,高調出航,將嚇死膽小的(美、日),撐死膽大的;蠶食手段,循突入→存在→交叉持有→排除驅離,終至佔領,美、日無有效對策。
美國在推出「亞太再平衡」政策時,判中共即看出美軍戰力消退,撤守艾森豪線(Eisenhower Line)。
共機突破第一島鏈行動展現美國在西太平洋獨霸的局面提前結束,東亞國家需接受現實,無法延續「經濟靠中國,安全靠美國」的政策。
11月1日馬來西亞總理納吉布(Najib bin Abdul Razak)訪中,引發東亞多米諾骨牌效應(Domino Effect);20日緬甸政府軍與部分少數民族地方武裝在緬甸北部猛古、棒賽、105碼、木姐縣轄區等發生軍事衝突;12月5日紐西蘭總理凱伊(John Key)辭職;9日南韓總統朴槿惠遭國會彈劾。
美國失策是各國的機會?
1978年,美國為拉攏中共,合攻蘇聯,抛棄最忠實的盟友—臺灣。1999年,美國不當的仲裁,更讓中華民國空軍失去台灣海峽東部半壁江山。2004年,美國更壓迫臺灣不得成為「麻煩製造者」,中華民國空軍從猛虎變成綿羊。
以墨家思維—築城,限制第一島鏈國家武備,僅能擁有防衛性武力,18無法制敵?若不馳援臺灣,固守孤島恐怕為期不久?
在可預見的未來,中共空軍進出第一島鏈巡弋將成為「新常態」,2020年前,臺灣與中共統獨爭議可能結束?美、中、日爭戰琉球自治區?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變是常態,危機就是轉機。對美國言,喜的是不必再管天下事。武器將大賣,日本、南韓、臺灣可能是冤大頭?用臺灣當籌碼換外債?憂的是,美帝國的衰落?西太平洋就這樣拱手讓人?
對日本言,喜的是可藉機擺脫美國的枷鎖;憂的是琉球自治區獨立問題?中國統一問題?何時?如何選邊站?
對臺灣言,喜的是到了翻身的時候,是出頭天?憂的是遭到共軍合圍?反攻復國的基地(不沉的航艦),降格為美軍的前沿要塞(神盾)?
對中共言,喜的是美國政治及戰略空窗還有一個月?憂的是,將臺灣人民推向獨立?
政策建議
臺灣是唯一能肢解中共的政權,美國應擴大臺灣的生存空間至1000公里,將戰略退卻所遺留的空間—宮古海峽西南、巴丹島以北諸島嶼,讓渡與臺灣防守。短期內,應將汰換武器,如:F-14、F-15、F-18、A-10等,租借給臺灣使用。
臺灣政府應該轉身,面向太平洋,整合南島民族,迎向第三次工業革命,打造海上浮動城市與幸福社會,國防與軍事向第六代戰爭轉型。
世道在人心,小國生存之道,學學魟魚,行事低調,不招惹,一招制敵,學習毛澤東: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你到我家來,我到他家去;你打我,我就打他。
讓子彈飛一會,能等,才是好落地。
1. |
克勞塞維茨(Carl von Clausewitz),《戰爭論》(Vom Kriege),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科學院譯(北京:解放軍,2005年1月),頁26~27。 |
2. |
《新華網》。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2-11/29/c_113852724.htm |
3. |
《日本防衛省網站》。http://www.mod.go.jp/j/approach/defense/ryouku/index.html |
4. |
〈中華人民共和國東海防空識別區航空器識別規則公告〉,《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政府網站》。http://www.gov.cn/jrzg/2013-11/23/content_2533101.htm |
5. |
王高成,〈大陸擴建南沙島礁的意涵分析〉。http://www.mac.gov.tw/public/Attachment/412121732332.pdf |
6. |
〈中國空軍首次遠海訓練 轟-6K飛越巴士海峽〉,《東森新聞雲》。http://www.ettoday.net/news/20150331/486411.htm |
7. |
〈轟-6戰神越宮古 日F-15全程近拍〉,《中時新聞報》。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50523000897-260301 |
8. |
〈中國空軍五次遠海訓練如何層層推進戰法?〉,《鳳凰網》,2016年9月13日。https://read01.com/onL7g6.html |
9. |
4架A-10C「雷霆二式」(Thunderbolt II)攻擊機,及兩架HH-60G「鋪路鷹」(Pave Hawk)特戰直升機編隊。 |
10. |
〈中國戰略轟炸機為何非要突破宮古海峽?目標並非日本〉。https://read01.com/eAmRaO.html |
11. |
〈日稱中國空軍戰機首次飛越宮古海峽 日戰機緊急升空〉,《今日頭條》,2016年9月26日。https://kknews.cc/zh-tw/military/3y3k8y.html |
12. |
〈菲律賓總統訪中 宣布和美國切八斷分道揚鑣〉,《東森新聞網》,2016年10月21日。http://news.ebc.net.tw/news.php?nid=39553 |
13. |
〈川蔡通電話前不久中國戰機飛越臺灣南北〉,《美國之音》。http://www.voachinese.com/a/pla-fighters-20161205/3624537.html |
14. |
〈平成28年12月10日の中国国防部の「日本軍機(ママ)による中国軍機の正常な訓練への妨害について、重大な懸念を表明(仮訳)」との発表について〉,《防衛省.自衛隊》。http://www.mod.go.jp/j/press/news/2016/12/11a.html |
15. |
先遣制壓機掃除障礙在前,轟炸機、攻擊機居中,電戰機及隨伴掩護機在側,空中預警管制、加油機在後。 |
16. |
多兵種、多機種、多基地起降的聯合作戰,特重時空的配合,起飛、會合、牽制、佯動、掩護、接應支援、空中加油、預警、指揮管制,都需嚴密的計劃與調度,未在作戰中心AOC觀察,不能評論。 |
17. |
〈2架殲-20刷上編號亮相 正式加入解放軍空軍176旅〉,《東森新聞雲》。http://www.ettoday.net/news/20161214/829163.htm |
18. |
臺灣「防衛固守」戰略依托美國的太空傘、核子傘與資電傘的嚇阻力量;當武力平衡向東推移,現有武器射程:陸軍30公里、海軍150公里、空軍450公里,無法制敵。 |
(本專欄文章作者意見不代表論壇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