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大政策必須面對
2016年7月底召開的「臺日海洋事務合作對話」延至10月底於東京召開。此為臺、日在「漁業協議」下設之「漁業委員會」外,另一海域問題協商機制。我國外交部指出,臺、日此對話主要針對漁業合作、環境保護、海上急難救助及海洋科學研究等四大項目,似乎異於旨在處理臺、日重疊海域之作業規範的「漁業委員會」。因此,在會議規劃中亦與漁業會談作法不同,排除我國漁會代表的參與。
臺灣與大陸雖以海峽分隔,雙方交流來往密切無比,但社會大眾對此兩者掌握與重視程度顯然有限。儘管諸多學界專家不斷呼籲應當加以因應,但蔡政府上臺以來,卻只是提出維持現狀空言,並拿新南向政策口號作為搪塞之辭,只見兩岸關係溫度急降,溝通管道紛紛失靈。世界並不會因為吾人閉上眼睛就停止運轉,所以政府不可對此視而不見,讓企業與民眾自謀生路。
當北京將一帶一路視為世紀工程,投注驚人之資金與人力加以推動時,吾人絕無予以輕忽之本錢。過去幾十年來,臺灣數度錯失東亞與世界經濟發展之重大契機,講穿就是政府面對大陸變化態勢仍存之疑慮與矛盾,成為無法自我解放心靈牢籠。由於政府在整體規劃上無所作為,對於臺商西進亦無全盤指導,最後結果就是造成臺商對政府不再保持期待,使得臺北更進一步喪失影響大陸發展利基。
仍然存在多項變數
整體來說,中國大陸對於一帶一路政策,在基本態度上算是相當務實;儘管在政策論述上,不免是有諸多華麗辭藻之妝點,但在中央下發之紅頭文件中,多半都是相當明白地提出面臨之挑戰與變數。北京對於一帶一路並未拿出偽善之面孔,儘管曾有學者誤解其本質,將其定位成中國版之馬歇爾計畫,但旋遭北京主政單位運用諸多管道加以駁斥澄清。
同樣地,北京亦不希望被一帶一路主要幹線,以及與其配套各個經濟走廊所涵蓋國家視為散財童子。北京在多項場合與文件中,明白表達出一帶一路戰略規劃中,將中國大陸過剩產能移出,藉此迫使內部產業升級,再運用此項政策,平衡東西差距,開發西部地區等等自利性之目標。其並不諱言,對於各個一帶一路夥伴國家與地區投資與建設,必須考量到日後能否增進商貿往來,而將投資予以回收可能性。
同時在各項下發文件中,北京對於呼應一帶一路之負面現象,其實亦未加以寬容姑息。諸多地方政府為趕搭一帶一路所提出之建設方案,若是未能符合該方案原始之戰略構想與指導原則,中共中央亦未輕易讓其矇混過關立項,諸多投機攀附作為,其實都已普遍援引作為負面教材,期能嚇阻一窩蜂之盲目跟風,再度演出投資浪費建造無用基礎設施情事。
嚴格來說,許多國家對於中國大陸一帶一路發展戰略,確實期待甚高;特別是與北京邦誼良好政府高層,亦是旗幟鮮明地表達有意運用此項戰略機運,借力使力進行各項建設,希望獲得翻身機會。但是往往這些國家本身基礎設施不良,諸多社會規範亦未上軌道,儘管整體說來還是具有相當發展潛力,只是要克服之挑戰與困境甚多。
不過就算是有些國家與北京有著鐵桿兄弟關係,社會上下普遍期待中國大陸投資與協助,但是見到非洲多國近年來與大陸企業所發生之商貿與勞資爭議,其實就股權配額、企業責任、勞工就業、環保工安與營運轉移上,各國知識菁英與意見領袖,確實都曾就此明白地表達出甚多疑慮。
北京雖努力交好各國政府高層政要與社會菁英,針對上層社會與統治階層人際網絡經營,確實是不遺餘力。但有些國家社會民情保守,對外開放相當有限,並苦於恐怖主義騷亂,使得大陸民間與此等國家民眾互動聯結相當有限,因此亦不免在面對地方官僚與社會民間各方勢力時,或多或少面臨到投資障礙與施作困境。
主觀意願客觀條件
假若再細心檢視中國大陸推動一帶一路迄今之實際表現,其實有許多方案與措施,都是原先就已經有所規劃,甚至都早就落實執行,如今只是將既有成果加以歸納總結,讓原本僅具有商貿投資取向之經濟作為,再加上政治外交之戰略意涵。此種將政治經濟作為相互結合觀念,確實亦是北京邁向大國發展藍圖上必經之途,運用經濟優勢獲取政治利益,其實亦不讓人意外。
同樣吾人亦必須注意到,就一帶一路所涵蓋地域來說,大陸對東南亞各國早就經略有年,只要在原有基礎上賡續努力,應當會獲致相當成果;所以一帶一路真正存在之挑戰,其實是在中亞與南亞,特別是經略中亞各國,更是與開發大西部戰略後續目標息息相關。
至於南亞則是與突破與印度之既有矛盾,化解能源進口之航運安全威脅有關,當然對於開拓與南亞諸國之經貿關係,亦是整個一帶一路戰略之核心重點。針對此種情勢,巴基斯坦由於位處於中亞與南亞交通樞紐,所以北京在雙方互利前提下,積極協助發展巴基斯坦經濟走廊,作為聯結絲綢之路經濟帶,以及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通道,確實是合理戰略選項。
儘管存在著前述主觀意願,但亦不可能無視於現實客觀條件;中共所積極投入開發經營位處於俾路支省之瓜達爾港,由於該省民眾由於不滿巴基斯坦政府,向來都是由旁遮普省人士主導,因此長年存在分離運動,就成為負面不穩定因素。再加上大陸計劃由新疆喀什新建至瓜達爾港之中巴鐵路,進度亦不甚理想。因此目前北京改弦易轍,開始協助巴基斯坦修繕既有鐵路一號線,其實亦是向現實妥協;由此就可以發現很多理想真正要付諸實現,其實未見得能夠盡如人意。
北京經略中亞其實亦不是那樣簡單,中亞各國原本自蘇聯獨立,俄羅斯仍將此處視為後院,若是未能穩紮穩打,不但可能會投資落空,更會產生不必要之疑慮與猜忌。如何在獲得經貿實利,分享能源產品,但又不會讓俄羅斯感到不快,為此而付出政治代價,向來都是北京縱橫中亞時必須步步為營之主要考量要素。特別是在建構基礎設施時,北京往往是鐵路、公路、油氣管線與通信設施多管齊下,此種聯結程度更是讓人側目。俄羅斯當年有意讓中亞、蒙古與中國大陸鐵路軌距有所差異,就是深恐不敵此等聯結之小人步數,如今看到中亞各國紛紛轉向東望,心中自然不是滋味,如何妥善加以安撫,並且避免捲入中亞各國間之政治矛盾,亦將考驗北京外交智慧。
反觀我國外交對經略中亞與南亞本非重點,臺商投資與行銷由於缺乏完整商情,再加上媒體對此地域報導內容,經常是集中於社會紛亂與政治動盪,所以若無當地人脈協助,臺商亦多半裹足不前。就算是偶而為之,多半亦是未曾具備永續經營構想,即興隨機作為,獲利立即求現,無意多作久留,因此就無法累積經驗與建構經營網路。
不過話雖如此,亦有富貴險中求之士,運用在大陸投資所建立之關係,與省級企業或是中央企業組成策略聯盟,以技術或資金入股方式,組成經營團隊,在中亞與南亞各國承攬政府購案與基礎建設工程。當然由於中亞與南亞伊斯蘭教徒甚多,清真食品市場亦大有可為,兩岸就食品科技合作,共同進軍中東清真食品市場早有耳聞,未來是否會轉向開發中亞,恐怕亦是指日可待。
掌握情勢妥善因應
所以中亞與南亞商機是確實存在,但癥結在於臺商要以何種方式進場,而政府又應當以何種立場與作為來支持臺商開發中亞與南亞,確實是具有思考空間。儘管政府目前係將重點聚焦於新南向所涵蓋區域,但是只要是對企業有益之事,政府亦無理由推卸責任,面對商機只要有合理規劃,就能夠讓經濟產生活水。
政府從倡議新南向以來,對於中國大陸在推動中之一帶一路,究竟在策略上是要加以運用配合,還是要設法加以迴避與隔離,其實從來就沒有將立場說明。對於不願配合政府政策之企業,或是與大陸企業建立策略聯盟,趕搭一帶一陸政策順風出海之臺資企業,政府所持立場又是如何?又是從不亮出底牌之猜謎遊戲。對於中亞南亞等我國外交毫無施展空間國家,與大陸企業結盟確實是勢在必行別無他法,政府應當對此表態,甚或更應有所作為,袖手旁觀絕對是有虧政府職守。
(本專欄文章作者意見不代表論壇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