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前言
台海兩岸對峙六十餘年,早期軍事衝突,因武器射程有限,戰爭僅在金、馬外島進行,台灣是後方,並未感受戰火直接威脅。近十餘年來,解放軍進行軍事事務革新,採購或研發各種先進武器,逐漸取代老舊裝備,如東風系列導彈射程涵蓋台灣,結合衛星導航技術,命中精度大幅改良,對台灣已構成直接威脅。
馬政府執政後,台海軍事對立雖迅速改善,然軍隊仍隔海對峙,為免「擦槍走火」,推動軍事安全互信機制的主張乃漸受重視。為免在中共導彈威脅下進行談判,會予人「大軍壓境」的觀感,馬總統乃提出雙方軍事互信談判,須以撤導彈做為先決條件,而中共則以「撤導彈是互信談判項目之一」回應。因雙方均無意妥協,馬政府雖已執政近五年,政治性的軍事互信機制談判,尚未能向前邁出一步,台灣人民仍處於導彈攻擊的軍事威脅之下。
貳、中共撤出台海當面導彈之相關問題
一、撤彈之困難
據報載,目前中共部署於台海當面的導彈旅,導彈總數逾千枚以上,仍在持續增加中。多年來,中共建立完整的導彈發射能力,裝備採購、人員訓練、後勤支援、交通運輸、駐地及彈藥儲存、發射場選擇及經營等,曠日廢時且經費龐大,目前已於台海當面完成導彈發射部署,要另尋地撤離恐非易事,導彈基地經營多年,放棄後重建不易。
二、中共導彈威脅對台灣政、軍的影響
眾所周知,「防獨促統,和平統一」是中共現階段對台重要政策,中共雖擬以和平手段達成統一目的,但仍不放棄軍事威脅,以防台灣走向獨立。多年來,此兩手策略雖未能促成兩岸統一,但也迫使台灣不致在法理上輕言「台獨」。然而,導彈威脅對「防獨」雖有一定效果,卻是台灣人民心中之痛,造成對大陸疏離感,是兩面刃,它迫使台灣人民在軍事威脅下生活,不輕言獨立,但心理上卻對中共政權漸行漸遠,使和平統一之路更趨複雜。
三、撤彈之政治意涵
由於東風系列導彈是車載機動發射式,可隨時「返防」,因此當馬總統提出「撤彈」是軍事互信談判的「前提」時,有人提出中共可以象徵性的撤彈,先打開談判之門,再視談判內容決定導彈未來去向。然筆者認為,「和平統一」既是中共未來謀求兩岸統一的最高指導,宣布「決不對台用武」應是中共領導人可以思考的方向。現在兩岸人民往來密切,「領導階層」亦互有善意,是中共宣布「反對台灣獨立,但決不對台用武」的好時機。兩岸既同為中國人,縱有意見分歧,何忍骨肉相殘?雖然實質撤彈在技術上有相當困難,中共如能順應台灣民意「排除萬難」,撤除當面導彈以展示善意,即可獲得台灣人民好感,尤其最近民進黨前主席謝長廷先生成功訪問大陸,在民進黨內部形成激盪,相信實質撤彈對逐漸上升的「台獨民調」,會有抑止的效果。
中共中華文化發展促進會秘書長鄭劍先生曾表示:「政治互信是軍事互信的前提和基礎」,筆者甚表認同,但政治互信需要雙方展示善意,不可能在導彈威脅下達成。兩岸現在的人民都未曾經歷過「國共內戰」,何不讓內戰時殘酷的「戰爭」場景,在這一代人之間永遠消失?為了維繫兩岸人民的善意及友誼,筆者呼籲:就從「撤彈」開始吧。
叁、台灣看撤彈
一、撤除導彈要從有效解除台灣威脅著眼
東風導彈採機動發射,如後撤遠離台海當面,而儲彈庫及導彈發射區仍舊保留,導彈部隊仍能經由鐵、公路迅速返回原駐地恢復戰備,對解除台灣威脅無實質意義。大陸如真誠希望獲得台灣人民善意回應,應將當面各導彈旅駐地、儲彈庫改建為其他用途,發射區不再經營,改植林或豎立紀念碑開放參觀,以贏得兩岸人民及國際社會的信任。
除了東風導彈外,東海十號巡曳導彈、S-300防空飛彈,同樣對台灣有重大威脅,亦應撤離,或做為未來雙方軍事互信機制談判時的重要項目。兩岸之間大陸大台灣小,尤其經貿是台灣生存發展命脈,發生戰爭將極為不利,化解軍事上對台威脅,應是與中共互信談判的首要目標。近年來,釣魚島紛爭愈演愈烈,解放軍何不將導彈部署著眼於針對日、美威脅,如此則既能緩解兩岸軍事對立,又可顯示中國對釣魚島主權決心,可收一石兩鳥之效。
二、統、獨議題僵持,化解需有耐心
台灣目前內部情勢複雜,統、獨皆有民意支持,政黨間相互攻伐,無法獲得共識。部分立場極端人士,甚至煽惑人民,歪曲事實,造成嚴重對立。目前馬政府處理兩岸關係的策略是「先經濟,後政治」,暫不碰觸統獨議題,這是現階段政府無奈選擇,化解人民對立,是當務之急,台灣需要時間。因此縱使中共以撤除當面導彈為誘因,政府仍不能做出「統一」承諾,這是政治現實。但中共如能「無附加條件」,主動撤離導彈及放棄武力威脅,可化解台灣人民對大陸的疑慮,對未來走向和平談判有利。中共已是大國,欲使台灣「和平統一」,應伸出友誼的手,而非舖設障礙。
三、漸進方式展開軍事互信談判
兩岸幅員,大陸大台灣小,因解放軍快速現代化,雙方戰力差距日益增大,國軍防衛能力面臨嚴重考驗。採政治談判化解戰爭危機,才是智者所為。建立軍事安全互信機制,可避免兩岸間發生意外衝突,如果進行順利,未來台灣不必再耗用龐大財力採購昂貴武器,將可專注經濟發展,應是人民之幸。
台灣海峽一海相隔,國軍機艦常往來於本、外島之間,解放軍於對岸實施演訓,機艦亦常於海峽中線以西活動,互有敵意之軍隊,卻共用海空域,易生意外衝突。馬政府執政前,因政治人物言語挑釁,常有大批共機出海接近中線,亦曾發生總統赴外島巡視,共機接近專機等事件,雙方戰機空中對峙,情勢緊張,稍有處置不當,即可能發生衝突,但如能於雙方適當指揮層級建立熱線電話,即可能藉由直接通話化解誤解,有效避免突發軍事衝突。
筆者主張,將設立熱線電話做為雙方建立「軍事安全互信機制」的第一步,「軍事熱線電話」無關統獨,可避免不必要的誤解,對雙方均有利。台海避免發生戰爭是兩岸人民的心願,台獨人士應不致橫加阻擾。這是台海兩岸邁向和平的「第一步」,如能順利跨出,則有利於後續政、軍互信的逐步推動。
四、建立兩岸非軍事區
達成撤除導彈、設置軍事熱線電話階段目的後,下一步建議應於海峽兩岸建立非軍事區,將軍隊撤離,兩岸人民可自由往來其間,則軍事衝突機率可更為降低。從台灣觀之,建立兩岸非軍事區可緩解軍事對立,應樂見其成;從中共角度,撤離當面軍事部署,顯示中共領導人對未來「和平統一」已有信心,不必再依賴武力。兩岸之間可以開始走向良性互動,台灣人民可以在無「武力威脅」情況下選擇未來,兩岸人民也可經由經濟、文化的深度交流建立感情,逐漸融為一體,如此,兩岸的和平統一即可能「水到渠成」。
肆、結論
臺海兩岸人民雖同文同宗,卻爭戰不斷,六十餘年來,曾經運用諸般手段打擊對方,兄弟相殘有如不共戴天,令人痛心。李登輝先生執政期間提出「特殊兩國論」主張後,中共深恐台獨成為台灣主流意識,為防未然,初期採「導彈恫嚇」等軍事威脅手段,以防台灣出走,扁政府執政後,中共開始檢討高壓政策的得失,乃提出「聽其言,觀其行」的務實做法,但仍不願放棄「以武促統」的政策。近20年來,台灣由原來大多數人贊同兩岸統一,出現贊成統、獨比例改變的反效果,可見武力威脅並非讓人民屈從的萬靈丹,大陸應深思。
中共如願走向民主並放棄以武促統政策,無異是送給兩岸人民的大禮,台灣應掌握此一共享和平榮景的契機,切勿因而誤採兩岸紅線,走向充滿荊棘的獨立之路。從歷史的演變觀之,戰爭與和平常僅是一線之隔,台灣面對國力日強的大陸,定要審慎從事,步步為營。未來究應何去何從,不如讓時間來解決,現階段兩岸之間就先從「撤導彈」及「架設軍事熱線」展示善意開始吧!
(本專欄文章作者意見不代表論壇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