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文總統執政後之台日關係備受矚目,但絕非單純的兩國關係,而是受到美國和中國的影響。處於日中關係「政冷經溫」的背景下,日本首相安倍晉三領導的政府將如何加強對台關係,而台日關係將取得何種程度之突破,尤令中國憂慮及警惕。長期以來,中國始終認定民進黨「親日反中」,並懷有「聯日抗中」思維,恐對未來兩岸關係造成負面影響。
另一方面,日本相較於馬英九政府的反日態度,更期待蔡英文政府。由新上任駐日代表為2008年總統大選中民進黨公認候選人,曾擔任行政院院長的謝長廷接此職務,可窺見相當重視對日本的關係。筆者認為,蔡英文總統上台後,不同於陳水扁總統時代之「聯日抗中」,將在一個更大的框架底下,推動台灣與日本間的「準同盟形式」,會將台日關係推向另一個高峰。
蔡英文總統在其就職演說中認同中華民國憲法。台日雙方在論及兩方關係時都用「台日」(「台灣與日本」之間的關係)或「日台」(「日台」則為「日本與台灣」之間的關係),而不是「日華」(「日華」為「日本與中華民國」之間的關係)。戰後的台灣與日本,存在著「日華」和「台日」的雙重結構的問題。1952年,中華民國與日本在台北締結和平條約,承認友好國交並且經貿往來頻繁,此時強調「日華」關係。然而重要的轉捩點在1972年的斷交。之後的台灣和日本,正式關係由「日華」淡化,「台日」代替「日華」,強調台灣的主體性和立場。近年來台灣本身的中國意識減緩與本土意識抬頭也是使用「台日」的原因。
日本政界朝野政黨基本上均對台友善,民進黨和安倍首相之淵源深厚,安倍首相亦為眾所皆知之親台政治家。渠2016年1月18日在參議院預算委員會上,公開祝賀台灣總統當選人蔡英文,表示「台灣是日本的老朋友,並期待今後台日雙方合作與民間交流都能有更進一步發展」。總統大選後第二天,日本駐台機構交流協會會長大橋光夫等人隨即到訪民進黨總部祝賀,並與蔡英文會談今後的經貿相關合作。
此次就職典禮,日本各界組成252人的龐大慶賀團來台參加,其中包括古屋圭司大臣級等12名國會議員。在各國貴賓中,日方人數最多,受優待程度很明顯。國民黨大老級江丙坤等也跨黨派,在國賓飯店接待日本貴賓。目前正值日本國會期間,而安倍首相亦可能利用5月26-27日的伊勢志摩首腦會議抬高內閣支持率後,解散眾議院並改選國會。雖然部份擔任重要職務的議員無法來台與會,但仍彰顯安倍政府對台關係之重視。安倍首相任期應會維持至2018年夏天,或有機會連任至2020年東京奧運,因此「小英‧安倍」的合作模式至少維持兩年,該段時間應有助深化台日關係發展。另外,日本的民主黨和台灣民進黨亦具良好關係,此次也有國會議員來台。2016年3月,日本民主黨和維新黨合併改名為民進黨,「民進」的含意是「国民とともに進む(和國民一同前進)」,也希望和台灣民進黨一樣奪回政權,有助增進雙方之「親近感」。
然而由於台日間未具正式邦交關係,所以我方官員難以「正式」拜訪日本部長級以上人士,即便小英上台後亦無法改變現狀。但因日本政府各部部長均由國會議員產生,因此長期與議員們維持友好關係,當這些議員當上部長之後,較有機會與渠等直接溝通,該合作模式將持續下去。「後安倍時代」被看好之議員包括石破茂大臣和岸田文雄大臣等,中國亦對岸田大臣頗有好感,新生代的熱門人物則是小泉純一郎前首相的次子小泉進次郎議員,我方應持續拉近渠等關係。
2015年9月日本通過《安全保障關連法》,並於2016年3月29日正式實施。此法案受到美國支持,使日本更備信心,爾後若發生美國等盟友遭受攻擊之情況,及日本發生關係存亡危機等事態時,自衛隊即能直接與美軍並肩作戰,保衛國家安全。對台海安全而言,日本解禁「集體自衛權」,改變戰後七十年的「專守防衛」原則,有助形成一股新的防衛力量,且安倍政權亦有可能提升《日本版台灣關係法》至國會審議,形塑「聯台抗中」形式,將值予我方關注。
安保法通過後,安倍內閣回歸以經濟為優先之政策,安倍首相並宣布「安倍經濟學」邁向第二階段,推出新三支箭包括強化經濟、育兒支援、安心的社會保障,其背後目的仍為推動修憲。主要考量為先穩定民眾生活相關的經濟,則有助其贏得2016年夏天的參議院選舉,繼而後續推動國家正常化之改革,降低阻力後實現修憲之最終目標。「安倍經濟學」之成效尚需時間檢驗,目前成敗尚不足以定論。
台日關係雖總體一向均好,然亦有摩擦,新總統剛上任就必須處理因沖之鳥礁爭議而陷入緊張的兩國關係。4月底發生之台灣漁船被日本海上保安廳扣押之案件,突顯出日本主張「擁有沖之鳥島和附近經濟海域」與台灣主張「沖之鳥礁不能設定200海浬經濟海域」之領海糾紛,馬政府抗議日本同時,並派遣千噸級巡邏艦趕赴現場保護台灣漁船作業,展現台灣之強硬姿態。姑且不論此為島還是礁,它沒有主權問題,僅以護漁為目的,透過交涉應為較適合之處理方式。日方亦不會因此返還罰款,這樣日本對200海浬經濟海域的主張便失去正當性。我方政院於2016年5月23日宣布建立熱線來因應台日緊急事件,會善盡該有的做法和政策來處理沖之鳥礁爭議,避免我方漁船再度被扣押之傷害兩國關係憾事。
如何提升台日雙方之TPP(跨太平洋夥伴協定)等經濟合作關係,藉此幫助台灣產業轉型,避免人才外流為當前重要議題。但是加入TPP不等於是享有自由貿易,而是會有利於某些利益團體。日美談判內容並不是幾頁,厚達數千頁詳細記載,在野黨批評協議內容不公開,日本國會特別委員會圍繞一份除了標題全部被塗黑的檔案。另外,並不是所有東協國家都希望加入TPP,我國新南向政策中可以結合日本企業和東南亞各國的華人形成另一股經濟圈。
現階段日本食安問題是台日兩國經濟合作上亟需解決之問題。台灣要求除了福島縣之外,千葉、茨城、栃木、群馬4縣生產製造的食品須檢附「輻射檢驗證明」和「產地證明」之要求,且我方限定之縣市範圍較世界各國為廣。對於日本提出之安全數據我方無法接受,導致日方議員認為台灣口口聲聲說台日關係良好,但是對日本食品過度嚴格,影響日方對台之信任。食安問題非單純進口農產品問題,為促進台日經貿關係,食安障礙若未提早清除,原本應有之經濟合作關係將往後延。蔡英文政府可能在7月日本參議院選舉前放寬限制,對台日關係和安倍政權的選情利多,但是台灣在野黨將會有所抨擊,因此準確評估在野黨和國民對日本食品輸台之態度,為新政府當前重要課題。
至於日本武器輸出台灣方面,具有堅實戰力的日本潛艦是關注焦點。日本潛艦具有續航力和不易被敵人發現的潛行安靜性。雖然日本訂定「防衛裝備移轉三原則」,改變禁止武器出口的政策,想輸出潛艦到澳洲,這是二戰後首次正式開始軍事技術轉移,最後澳洲選擇和法國共同開發。這項決定對銳意發展國防工業的日本政府構成一大打擊,也是對安倍首相推動軍事出口及鞏固澳日美軍事聯盟以牽制中國大計的挫敗。12艘潛艦的總費用約500億澳幣(4兆3,000億日幣),實現此大型案件的話,將成為日本武器輸出的里程碑。在此過程,中國也曾向澳洲施壓不要購買日本潛艦。所以我方有意購買日本潛艦的計畫勢必會遭受中國方面的阻撓,日本亦會考量將帶給日中關係的改變要素。
中國在520之後大幅限縮來台觀光客,對台觀光產業造成一定衝擊,因此我方需考慮如何增加包含日本在內之他國觀光客。然對日本觀光客而言,台灣觀光資源尚不足,我方觀光基礎需加強,開發地方觀光資源,讓旅客也到地方去,增加地方經濟發展。
台灣觀光客到日本人次屢創新高,其增加的三大原因:一、日幣貶值。二、旅遊型態改變由以前團體,至現在個人自由行。到日本旅行總是花不少錢,搭乘LCC(廉價航空)是省錢的方法,特別吸引年輕族群青睞。現在從桃園機場不僅飛關西機場,也飛羽田機場。桃園機場的專用報到櫃台也裝潢很漂亮,變得相當方便。三、日本產品拿回台灣賺一些旅費。例如武田製藥合利他命,如果有長期需求的話,搭廉價航空去日本購買更為划算。
台日彼此有親近感之國民很多,特別是2011年東日本大震災之後台灣人民自發性地對日本巨額捐款以利助其復興,更有效提高日本國民對台好感度。日本民間對台友好為台日關係之支柱,我方官員不宜過度消費,畢竟那是民間的善意,並非官方的功勞。
(本專欄文章作者意見不代表論壇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