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選舉結束,民進黨贏得執政權並在「立法院」單獨過半。然而,民進黨「總統」當選人蔡英文未來面臨的挑戰仍非常艱鉅。如果她挾著逾56%的高得票率,卻自以為有台灣最新民意的加持,又將「周子瑜事件」錯誤解讀為「反中」已成為台灣主流民意,甚至迷信憑恃選後美方派高官穿梭兩岸進行「預防外交」,就可以閃躲並持續不接受「九二共識」,則520蔡上台後兩岸關係勢必嚴重倒退,將連動性地損及台灣的經濟與對外空間,則未來台灣人民的苦日子還在後頭,蔡英文能兌現她所謂創造台灣人民的最大利益與福祉的當選承諾嗎?顯然不無疑問。
一、蔡英文勝選後 面臨的嚴峻挑戰還在後頭
針對台灣選舉結果,國台辦負責人重申,大陸對台大政方針是一貫的、明確的,不因台灣選舉結果改變;陸方將繼續堅持「九二共識」,堅決反對任何形成的「台獨」分裂活動……意志堅如磐石,態度始終如一。由此顯示,陸方絕不會因蔡英文勝選即將「完全執政」,而在對台政策的兩岸互信基礎上——「九二共識」有任何妥協與退讓。相反地,蔡英文若真的要履行她當選後承諾的「對維持現狀,會說到做到」,並保證能照顧台灣人民的利益,則誠如台北市長柯文哲所言,蔡英文不可能迴避「九二共識」。
事實上,此次民進黨能在「二合一」選舉獲得「雙贏」,蘊含如:選民對馬當局在經濟與民生政績之不滿,掩蓋了對其兩岸與「外交」政績之肯定;又如:宋楚瑜堅持參選,衝高得票率,大大分食了朱立倫的得票及國民黨的政黨票;以及偏低的投票率及未能催出較多對馬英九或國民黨有怨氣之深藍選民出門票投國民黨…等原因不一而足,並非台灣的主流民意傾向支持蔡英文與民進黨的兩岸政策,蔡英文切不可自恃以為挾著高得票率當選執政,就誤解以為大陸將會「向她靠攏」「有沒有接受『九二共識』都影響不大」,若真是如此,將是低估大陸及誤判情勢。
儘管美方在台灣選舉前夕,經由4位前國防部長的對話釋出訊息,擔心蔡勝選上台後可能引發兩岸摩擦衝突,將造成兩岸「相互保證的經濟摧毀」(MAED);及白宮國安會前亞太資深主任葛林表態,美國政府將「強力敦促」陸方與台灣新政府對話;再加上美方高官在台灣選後頻頻穿梭兩岸進行「預防外交」,包括訪陸的正、副國務卿凱瑞與布林肯,及訪台的前副國務卿伯恩斯,期盼陸方與未來的蔡當局能自我克制、避免危機爆發。
其實,美方在2000年陳水扁勝選後及520上台後,也曾派員穿梭兩岸,無非是預防並避免兩岸引爆緊張衝突。陳水扁主政8年造成兩岸關係嚴重倒退,並損及台美互信,美方強烈質疑扁的兩岸政策「衝撞性、挑釁性及不可預測性」,已使台灣淪為「麻煩製造者」,並可能連累美方捲入兩岸緊張情勢「拖其下水」。如今,民進黨又勝選將重返執政,美方再度施展其「穿梭外交」,目的仍是防杜兩岸引爆緊張衝突的危機。
即使美國在台協會台北辦事處前處長包道格表示,美國應採取行動,讓「總統」當選人蔡英文能繼續採行她在選戰時主張「維持現狀」的溫和之兩岸路線,來處理兩岸議題;包道格也期許蔡520上台演說能觸及「九二共識」,不過又憂心蔡可能挾選舉結果大勝之「民意基礎」不願面對「一個中國」做出相關表態。由此可見,儘管美方認為蔡的「維持現狀」論述比她4年前具建設性,惟亦認為蔡仍須透過520上台演說來明確回應「九二共識」,用以保證她會執行「不改變兩岸現狀」的政策路線,否則無法消弭陸方對她此次勝選「雙贏」後極可能邁向「言行不一」的挑釁兩岸的質疑。
要言之,蔡英文切不可誤判以為她可挾「高民意加持」及美方之穿梭兩岸即可以制約大陸,就能持續拒不接受「九二共識」及在政經上「反中」與「排中」。一則長期以來台灣有6成的主流民意是贊成「擱置統獨、維持現狀」,而非可以漸進走「柔性台獨」;再則美方所謂將「強力敦促」陸方與未來的蔡當局對話,若蔡仍不接受「九二共識」,美方想要敦促對話恐也無能為力,因陸方不會犧牲大是大非之原則。因此一旦蔡上台後仍不接受「九二共識」,也不願比照柯文哲表述「理解並尊重『九二共識』」並補述「一個中國不是問題」,則兩岸協商機制勢必中斷、兩岸事務首長會晤與「熱線」平台必然中止,所有兩岸尚未協商完成之諸如貨貿…等勢必停擺,影響所及當然無法抵擋陸韓FTA簽署生效後對台灣外貿之重大衝擊,也使得蔡上台後想積極對外洽簽更多的雙邊經濟合作協議、融入TPP與RCEP等多邊區域經濟整合機制之努力,徒勞無功。
總之,就是由於蔡拒不接受「九二共識」,使得兩岸政經關係嚴重倒退,加上TPP與RCEP的很多成員國均與大陸政經關係密切,當然不利於台灣推動雙邊與多邊之經濟合作整合。至此,台灣經濟「起死回生」的關鍵無法打通,連帶地也影響到蔡欲力推的島內產業轉型與升級,很可能蔡未來執政4年在台灣人民最在乎的經濟政績上,將交出更慘不忍睹的「成績單」,再加上動盪不安的兩岸緊張關係,不排除台灣人民未來4年將過更苦、更艱難的日子。若蔡英文真的無法處理好兩岸關係與台灣經濟,則可斷言4年後台灣人民將會再用選票把蔡英文與民進黨趕下台。
二、蔡英文「新論述」仍迴避「兩岸同屬一中」核心內涵,不足以維持兩岸和平穩定
民進黨「總統」當選人蔡英文不久前進一步提出兩岸「新論述」指出,理解和尊重1992年兩岸兩會秉持相互諒解、求同存異的政治思維溝通協商,達成若干共同認知與諒解的歷史事實,……會在這基本事實與既有政治基礎上,持續推動兩岸關係的和平發展。對此,大陸國台辦重申,「九二共識」是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政治基礎,核心意涵是兩岸同屬一個中國。顯見儘管蔡英文此番表述比選前大辯論時提出的「承認九二年香港會談的歷史事實」,更往前進了一步,惟其仍運用一些華麗且模糊的詞藻來迴避「兩岸同屬一個中國」此一事實,讓人對她充滿不信任,無怪乎,國台辦仍不能接受其「新論述」。
針對蔡英文提出兩岸「新論述」,仍未接受「九二共識」,馬英九當天回應指出,他已建立了兩岸和平之橋,未來領導人只要遵守交通規則,便可繼續使用這座橋,交通規則就是「九二共識,一中各表」。針對馬英九的回應,蔡英文隔天即表示,馬英九應謹言慎行。顯見迄今蔡英文並不認同馬英九的建議,仍拒不接受「九二共識」,她的所謂「往前進一步」的兩岸「新論述」,其實距離「九二共識」的核心內涵—「兩岸同屬一個中國」,仍非常遙遠,很難感受到她有釋出誠意。
尤有進者,蔡在提出兩岸「新論述」時又指出,這次大選結果,顯示她主張的「維持現狀」是台灣主流民意;她又說,堅持依循普遍民意、堅持遵循民主原則、堅持確保台灣人民對未來的選擇權,是新「政府」跟馬「政府」最大的不同;她又說,維持兩岸和平發展,不是單方責任,兩岸都要一起努力。從上述蔡的說法,可充分體現幾個事實與證據,那就是(一)此次台灣選舉,兩岸議題並非選戰主軸,蔡能勝選,並非意味著她的兩岸政策主張獲得台灣主流民意支持;(二)蔡既然主張「維持現狀」,則馬英九主政近8年來用以建構與維繫兩岸和平穩定發展的必備基礎,即是「九二共識」,為何始終迴避承認與接受呢?既然如此,則又如何奢求可維持兩岸和平穩定的現狀?顯然若非不切實際,即是糊弄大陸、愚弄台灣人民;(三)蔡標榜著普遍民意與民主原則,顯然是自恃「以高票當選」,等於有高民意的支持,又不修廢「台獨黨綱」,也堅持「台灣人民對未來的選擇權」,更坦言上台後會採不同於馬英九的兩岸政策路線,她不想因接受「九二共識」而框限台灣未來的發展路線,已暗示不會對「兩岸同屬一中」正面表態,更預埋兩岸未來爆發衝突的火種,未來不排除她可能在「立院」挾民進黨優勢過半的席次與其他所謂「進步勢力」政黨結盟推動「降低公投法修法的門檻」,此乃她始終無法與陸方建立互信之關鍵所在。
事實上,兩岸兩會1992年在香港會談折衝多時,會後數日曾透過函電達成「兩岸雙方都同意以口頭聲明的方式來表述彼此均堅持一個中國原則」的共識與諒解,換言之,兩岸都同意「一中」原則,惟也同意「一中」可以賦予不同的理解與涵義,這也就是1992年香港會談達成「同中有異」之處,台方國民黨主政當局將之概括成「一個中國、各自表述」,2000年後賦予其「九二共識」這名詞,而陸方則以完整原意呈現「兩岸雙方都同意以口頭聲明的方式來表述彼此均堅持一個中國原則」,簡稱「一中原則」。蔡英文既然說,理解與尊重1992年香港會談「求同存異」的共同認知,則香港會談後兩岸已達成「一個中國」原則此項「同」的共同認知的結果,為何她不能對「同」的部分正式承認其「兩岸同屬一中」的核心內涵?而還要閃爍其詞硬要以「求同存異」、「既有政治基礎」之模糊字眼來閃躲「一中」問題,則實在令人質疑其仍未放棄「兩國論」或「一邊一國論」的分離兩岸路線。
總之,蔡英文一再詭譎地迂迴運用模稜兩可的詞彙,來迴避對「九二共識」之核心內涵「兩岸同屬一中」作出正面的回應,只會不斷地空言「溝通、溝通、再溝通」,將淪為一廂情願。其實,兩岸也唯有在認同「兩岸同屬一中」的政治基礎上,才能夠擱置爭議,基於在此基礎之相互諒解與理解,也才可以「求同存異」,否則一再迴避接受「九二共識」或拒絕認同其「兩岸同屬一中」的核心內涵,卻妄求兩岸關係能和平發展及民共能建立對話平台,將註定是緣木求魚。
三、論蔡英文很難使台灣經濟起死回生
台灣「二合一」選舉,國民黨大敗的主因在於民眾普遍不滿意馬當局的經濟政績,因此經濟將是蔡英文首要面對的難題,而經濟有無起色,民眾很有感,蔡處理經濟問題的時間不能拉太長。然而,台灣經濟正面臨「寒冬」的侵襲,蔡英文打選戰時痛批馬當局經濟沒搞好,如今蔡英文即將面臨經濟上種種嚴峻的挑戰與考驗,她上台後是否能讓台灣經濟起死回生?顯然不無疑問。
台灣經濟在選前早已險象環生。去年台灣出口衰退率超過10%,為2009年全球金融風暴後所僅見。今年伊始,台灣股市與匯市就連續兩周大跌,加上道瓊指數與上證指數雙雙慘跌,預告了今年全球經濟疲弱對台灣的拖累,可能會超過去年。
油價大跌,對全球經濟產生通貨緊縮的衝擊。台灣以出口貿易為主,出口不振,廠商延後進貨,民眾不敢消費,經濟活動當然會受到波及。「行政院國發會」日前依照循環高峰認定,第14次景氣循環低點應該會出現在去年第4季或今年第1季;也就是說,經濟景氣的谷底應該「已經過去了」,或是「正在谷底中」。雖然依照出口衰退的幅度來看,台灣仍在谷底的機率相當高。不過,真正重要的,並不是谷底在哪一季,而是何時復甦?
總體而言,當前台灣經濟環境十分艱鉅。蔡英文必須趕快認知當前台灣經濟亟需轉型已迫在眉睫,往昔仰賴的代工、薄利接單之經營模式的優勢,早已一去不復返了。蔡英文在選前走訪各大工商團體,提出綠能、亞洲矽谷、生物科技、軍事產業、智慧機械等「五大創新研發計畫」,面對全球經濟局勢巨變,包括油價下跌等突發危機,僅憑恃所謂的五大計畫,連打「擦邊球」都不可能,蔡英文要邁出拚經濟的第一哩路,的確困難重重。
由此可見,要推動台灣經濟的轉型,說易而行難,亟需先瞭解開拓新產業的關鍵環節,並洞悉當前制度環境的障礙因素,善加規劃新的經濟政策,才有可能找到精確的因應對策。
尤有進者,蔡英文要拯救台灣經濟,一定也會力推創新經濟,問題在於台灣在邁向創新經濟時,必須兼顧社會公平與弱勢照顧,實為蔡英文未來主政時的艱鉅挑戰。復以台灣的經濟轉型不僅僅是內部改造工程,也涉及外在環境的經營;台灣的對外經貿空間與兩岸關係緊密連動,如果兩岸關係嚴重倒退,也勢必會影響台灣內部的經濟轉型之改造工程。換言之,一旦蔡英文到了520仍不願明確提出有正面回應「兩岸同屬一中」的兩岸論述,則不僅兩岸關係會大幅倒退,連台灣的對外經貿空間與台灣經濟轉型的內部改造均將同受衝擊。
進一步言之,台灣的經濟邊緣化危機已迫在眉睫。「亞投行」已開始掛牌運作,台灣還不得其門而入。陸韓FTA於去年底已生效,對台灣出口產業的衝擊將從今年起陸續湧現。RCEP將在今年底完成談判,RCEP市場占台灣出口額約70%,若台灣無法盡速加入RCEP,即使未來刻意引導新台幣匯率下跌10%,也很難讓台灣繼續保有在東亞生產網絡與供應鏈中的分額。
前述蔡英文提出「五大創新研發計畫」,她要連結美、日,甚至瑞士,獨缺中國大陸,意味類此拚經濟的規畫,就是要繞過中國大陸。最近幾年來,台灣經濟如此「悶」,主因在於民間投資不振,為何會如此?主要是台灣不敢開放陸資,不願與大陸做進一步的連結。台灣若想吸引外資,應該讓兩岸交流更為暢通,讓台灣成為串聯大陸企業與外資企業的樞紐。一言以蔽之,蔡英文若仍意識型態掛帥,未來上台後依然「政治上反中」「經濟上排中」,台灣將無法把本身的競爭優勢納入大陸的產業脈動中,恐怕走不出經濟邊緣化的困局,屆時台灣經濟勢必嚴重向下沉淪,蔡英文將很難向台灣人民做出合理的交待。
(本專欄文章作者意見不代表論壇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