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中共第十八屆全國代表大會於11月14日落幕,並於次日舉行十八屆一中全會,選舉25名政治局委員,並產生習近平、李克強、張德江、俞正聲、劉雲山、王岐山、張高麗等7名政治局常委,形成中共第五代的政治集體領導核心,影響未來五至十年中國的國家發展。
兩岸關係在過去十年(2002-2012)由胡錦濤和溫家寶所領導的十六、十七屆集體領導核心裡,基本上由嚴重對抗發展成目前的和平交流局面,這雖與我方於2008年第二次政黨輪替,馬英九總統贏得政權密切相關,當然也與「胡溫體制」下的和平發展政策密切相關。因此,未來「習李體制」下的兩岸關係發展必然會與習李領導集體的兩岸關係政策密切相關。本文之重點即在分析和歸納該一新領導集體的兩岸政策可能思維,並提出若干政策建議。
一、新一屆領導集體特色
中共18屆所組成之領導集體其特色在於以下幾點:
1.年齡稍偏高
中共18屆中央政治局平均年齡約在61歲,政治局常委會則平均在63.4歲,稍高於一般西方國家的新任政治領導的年齡。不過,以中共的政治傳統來看卻顯得稍稍年輕,而且習近平和李克強兩位主要領導人則未超過60歲,與其他西方國家之水平十分接近。
不過,深入分析的話,則會發現,這個領導集體除了習李之外其他5位的年紀卻偏高,平均年齡達65.6歲,這表示五年之後的19大時,政治局常委會將會再次大幅改組,而且本屆的政治局常委會決策時比較會傾向穩定和保守。
2.文革世代接班
本屆政治局常委全都屬於文革期間成長的世代,因此文革期間的政治鬥爭必然會給此一世代的人留下刻印。其中習李二人當時約在11-13歲屬於較年幼的,其他五位全屬「老三屆」的紅衛兵主力;即便是習也屬於紅小兵,所以他趕上了「上山下海」、「插隊落戶」的階段,而且最後還是以工農兵學員的身分進入清華大學就讀。所以,這一個領導集體幾乎就是文革時期所塑造的一代人,他們在青少年期就接受了政治鬥爭的洗禮,經歷了中國歷史上少有的全民政治動員,這種世代的人會如何處理未來的挑戰?恐怕無人能準確的說出所以然來,但絕對會不同於其他世代者。
3.地方施政經驗豐富
本屆領導集體的班子地方施政的經驗十分豐富,除了中央書記處第一書記劉雲山未曾擔任過地方一把手之外,其他六位幾乎都有2-3個省(市)委書記的經歷,並且他們都在地方擔任過地級市的領導或省(市)委常委,經歷或領導過改革開放後的地方發展事務,所以處理政務的經驗非常豐富,這是過去的領導集體比較少有的特色。而這種經驗對未來繼續走改革開放的務實路線會有相當正面的影響。換言之,所謂「沿著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道路繼續前進」這種外人看似充滿矛盾的政策路線對這一批人來說是可以達成矛盾統一的,而且他們也確實可以端得出政績來證明他們的邏輯是可行的。
4.處理經濟發展事務的專業能力強
本屆集體領導的在過去20年間處理經濟發展事務的經驗和政績都相當的不錯,除了前面提到過的六位地方諸侯之外,新任常委的中紀委書記王歧山更是以財金技術官僚的身份擔任過一任分管經濟事務的國務院副總理,更處理過多次的對美經貿談判,處理人民幣的匯率問題經驗相當的豐富,被美方視為「麻煩對手」之一。尤其過去這幾年的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機制基本上就是由王歧山擔任經濟事務的主談者,因此他將來在政治局常委會裏面的發言份量必定不輕。當然王歧山的新職是中央紀檢委書記並主管政法與公檢事務,經濟發展非他分管,但政治局常委會係決策機構,常委發言不受限於分管部門,所以五位地方諸侯外加一位王歧山,這個班子的經濟專業能力不可小覷。
綜合來看這個新領集體的特色是年紀稍大的一群具有文革經驗的專業人士,務實主義是他們的共同處事哲學,實踐精神則是他們做事的共同原則。
二、新領導集體兩岸政策預估
胡錦濤主持之下的16,17兩屆領導集體在兩岸關係方面是以突破限制、交流互動為目標,而今回頭來看大致上是圓滿達成目標。當然胡錦濤能夠交出這個成績與我方在2008年二次政黨輪替有關,國民黨馬英九成功贏得選舉,取得政權,翻轉了之前台灣方面的拒絕交流政策,使得延宕多時的兩岸三通、經濟交流在2008-2012年間即順利突破、開展。從中共的角度來說,胡錦濤的「胡六點」基本堅持住了「反台獨」和「一個中國」的基本立場,並且在「科學發展觀」的理路之下鋪陳了兩岸和平發展的政策,以溫和務實的精神讓兩岸關係深化,這是胡錦濤領導集體對兩岸關係的貢獻。這一點我們從胡十八大的政治報告裡即可明確的看出來。
不過,同樣是在胡錦濤十八大的政治報告裡,胡又為下一屆領導集體指出了未來的工作目標,亦即建構國家統一前的兩岸政治關係、商談兩岸軍事安全互信機制以及協商達成兩岸和平協議。顯然胡錦濤期許他的繼任者要在已經建立的和平發展兩岸關係道路上,一方面鞏固和深化雙邊經濟關係,另一方面要啟動和建構兩岸政治互動。
習近平完成接班程序後,至今還沒有發表屬於他這個班子的整體「施政計畫」,所以我們暫時還無法準確地勾勒出他的兩岸政策輪廓。不過,從他11月15日的「亮相會」上的講話,大致可以體會出他們實事求是的處事風格,也就是本文前頭所說的務實主義哲學以及實踐精神。習近平在亮相會中對媒體說:「新形勢下,我們黨面臨着許多嚴峻挑戰,黨內存在着許多亟待解决的問題。尤其是一些黨員幹部中發生的貪污腐敗、脫離群眾、形式主義、官僚主義等問题,必須下大氣力解决」。又說:「打鐵還需自身硬。我們的責任,就是同全黨同志一道,堅持黨要管黨、從嚴治黨,切實解决自身存在的突出問题,切實改進工作作風,密切連繫群眾,使我們的黨始终成為中國特色社会主義事業的堅強領導核心」。從這兩段講話中,我人大致可以體會出這個領導集體的務實性,因此未來他們的兩岸政策估計也會是以實事求是的精神來處理,換言之不會有太多的意識型態成份,但堅定的「反台獨」和「一中」立場恐怕會更加堅持,因為他們的文革經驗會形塑他們政治鬥爭的策略,因此「硬的會更硬,軟的會更軟」的政策態度應是可以預期的。
根據這樣的政策思維,吾人預估新領導集體在兩岸關係方面的具體作為大致有以下幾個重點:
1.
接班初期:
A:深化兩岸經濟互動關係,特別是投資和金融互動,期待整合兩岸經濟關係。
B:建立兩岸正常互動管道,兩會互設辦事機構之可能性增高。
C:增進兩岸文化教育類之交流,強化台灣人民對大陸之認同。
D:試圖建立與民進黨方面的接觸管道,設法促進與民進黨人之交流。
2.
權力鞏固期:
A:突破民進黨之台獨黨綱,建立與民進黨交流互動的政治基礎。這一點對習李領導集體非常的重要,因為沒有這 個基礎很難繼續操作兩岸關係。中共如果永遠只能與國民黨互動,那他的兩岸政策就會陷於被動,只有突破民進黨的台獨黨綱,他才可能超越台灣選舉政治裡的政黨輪替。
B:繼續深化兩岸經濟整合,尤其是形成兩岸產業的垂直整合對其兩岸關係的政策槓桿特別有利。
3.權力穩定期:
A:進行兩岸政治議題交流,諸如兩岸政治關係、軍事安全互信機制、和平協議,乃至永久政治關係支架構協議,都是可能進行的話題。
三、政策建議
習李體制成形後還需要一段磨合期,特別是在明年3月兩會政府換屆之前,基本上屬於政治領導的轉換期,在此期間兩岸政策不會有變動。在此之後,新的對台工作領導班子剛剛組成,預料應該也還不會有太多的政策變動,應屬政策規劃期,但明年下半年之後應該就會形成新的政策規劃,逐漸出台新的政策。對此,吾人政策建議如下:
- 盡速在明年對台工作領導小組完成改組之前提出我方的政策要求,意即在談判中和規劃中的利我條件應盡快提出,以便爭取時效和可能的有利空間。如互設辦事處或是其他租稅優惠措施應盡速整理出來,透過海基會提出。
- 盡速具體化我方希望擴大國際活動空間的計畫和要求。我方多次公開表示希望擴大國際活動空間的期望,國民黨榮譽主席連戰今年在APEC的領袖峰會中已經當著胡錦濤的面正式提出,胡主席也做出了一些原則性的回應。就議題提出來說已經完成「程序」,接下來就是具體要求為何?此事極可能可以在明年下半年以後可以進行兩岸兩會的接觸、談判,可是我方的策略和方案為何?
- 民進黨調整其中國政策只是幅度和時間的問題,此事的主體固然是民進黨,但環境因素卻是主導民進黨政策調整的主要環節。因此政府必須預估情勢,準備兩岸政治交流時的方案、方式和時機,以免屆時無對策。
- 整體來說,在馬政府任內兩岸關係仍舊是以經濟事務為主,但是政治接觸是必須要準備的。特別是當馬政府被國內事務嚴重羈絆甚至拉低支持度時,兩岸和對外事務或許可以扮演另起爐灶,創造政績的場域。政治事務交流是否需要完全排除?此時應該是可以考慮的時機了。
(本專欄文章作者意見不代表論壇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