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研究之目的是探討安倍政權如何「奪回日本」,創造「強日本」之戰略。日本在自民黨獨大和安倍一強結構下再度崛起,安倍經濟學、安全保障關連法和集體自衛權解禁舉世矚目。安倍首相2013年2月22日在華府智庫戰略暨國際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 CSIS)的「Japan is Back」演講中,強調日本不會淪為二流國家。
日本曾經克服「黑船來航」事件和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敗危機,創造明治維新和戰後重建的二次奇蹟,於1968年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國。司馬遼太郎所著的《坡上之雲》即是描寫日本成功的事蹟。明治維新之後,日本一直追趕歐美的《坡上之雲》。泡沫經濟破滅後失去的二十年間,日本尋找新的《坡上之雲》,但是山坡上沒有雲,日本已經成為被追趕的先進國家,亦稱為「課題先進國」。而且金磚四國等新興國家的崛起帶來歷史性的權力轉移,因此日本政府建構「先進國家/新興國家複合體」,欲將日本建立成「課題解決先進國」。
日本經歷2009年和2012年兩度政權輪替。民主黨於2009年取得政權後公佈《日本再生戰略―開拓新領域、邁向共同創造的國家》、《日本再生的基本戰略―克服危機、挑戰新領域》等政策。民主黨試圖以政治主導進行改革,但是無法達到日本再生的目標。結果是舊自民黨政權營運不順,民主黨政權也失敗。民主黨承認「領導人失敗的連鎖反應」是失去政權的要因。
2012年12月16日眾議院選舉,日本人民再度選擇政權輪替,誕生第二次安倍政權。在日本政壇是不常見的,64年前吉田茂首相也曾一度離開首相位子。儘管自民黨在選舉中大勝,政黨支持率微幅提升,但也代表著此次政權輪替是日本國民消極選擇的結果。自民黨新政權依然面臨內憂外患的嚴峻挑戰,仍有許多等待解決的國家課題。
泡沫經濟破滅後,通貨緊縮一直困擾著日本,並在2010年將世界第二大經濟國寶座拱手讓給中國。2011年3月11日,發生9級的東日本大地震,大海嘯所引起的福島核能發電廠核災改變日本能源產業結構。在此衝擊下,2011年的貿易收支繼1980年以來再度貿易赤字,動搖貿易立國的根基。
自民黨的2012年版政權公約以「奪回日本」作為封面標題,其內容依序為: 「首先是重建工作,奪回故鄉」、「Action 1經濟再生,奪回經濟」、「Action 2教育再生,奪回教育」、「Action 3外交再生,奪回外交」、「Action 4生活再生,奪回安心」。四個再生的國家目標連為一體、互相影響,然後創造出「強韌、善良、驕傲的日本」。因為作者並非教育學專家,在此不研究教育再生。
安倍政權的戰略架構有明確的優先順序,以經濟再生為最優先課題。2012年11月中旬,野田佳彥首相宣布解散眾議院之後,安倍經濟學開始奏效,景氣觸底反彈越來越明顯。「不可思議的日本」正在發揮潛在力量,創造「強日本」。安倍經濟學之日幣貶值、股票上漲成果維持高內閣支持率,進而贏得參眾兩院等選舉,穩固長期政權根基之後,訂定安全保障關連法,解禁集體自衛權。
安倍經濟學的成功將成為新的日本模式。大膽的金融政策、機動的財政政策、喚起民間投資的成長戰略是經濟再生的三支箭。這三支箭的目標是改善企業收益,增加雇用和所得,提升每個人的生活,進而實現經濟的良性循環。但是擴大寬鬆金融政策與發行國債來支撐公共投資的同時,財政破產的風險也隨之增加。為了達成安倍政權強調的「經濟再生和財政健全化的兩全」,成長戰略才是改善實體經濟的關鍵要素。安倍首相於2013年4月19日的「成長戰略演說」中,明白指出「挑戰」「海外展開」「創造」三個關鍵詞。
在2013年7月21日的參議院大選中,自民黨的標語繼承2012年的眾議院選舉,沿用「奪回日本」,加上「讓你有實感」。自民黨是贏得目前的選舉制度下最多的65個席位,解除眾參兩院的扭曲現象。2014年12月14日的眾議院選舉,自民黨選舉公約的標題是「經濟再生,只有這條路」。自民黨和公明黨之聯合執政黨獲得壓倒性的勝利,席次超過法案再表決、發動憲法修正案所需的三分之二以上。2015年9月8日,安倍首相在沒有競爭對手情況下,以無投票方式自動連任自民黨總裁,順利延續首相寶座。因此證明安倍首相的戰略架構包含選舉優先。
安倍經濟學證明,政府政策的有效性和國民共鳴相連。日本最大的危機在人民心中。自虐的悲觀情緒,對未來不抱希望,讓許多日本人停止思考,這是人為災難。為了克服心中危機感,安倍政權給人民新期待感,以便發揮民間的潛在能力。安倍經濟學企圖將日本經濟從「停滯的二十年」1轉向「再生的十年」,市場充滿著擺脫因通貨緊縮而陷入「停滯的二十年」的期待感。政府給予國民期待,創造心理效果時,所謂與民同在的感覺是不可缺少。所以安倍經濟學、日幣貶值、股票上漲等簡潔有力的名詞在選舉時奏效,容易在短時間說服人民。
結合硬實力和軟實力的智實力,是安倍政權取回「強日本」的模式。「酷日本」戰略強化日本的軟實力,同時也是安倍經濟學成長戰略的一環。儘管日本經濟在世界上的存在感降低,外國人對「酷日本」的關心反而提高。飲食文化是「酷日本」一部分,對安倍政權提倡的「攻擊型農林水產業」也有貢獻。由於日本國內市場縮小,許多飲食業者陸續的進軍新興國家市場。
日本再生不僅在國家層面是最重要的課題,也是企業層面的願望。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日本經濟的成長和泡沫經濟破滅後的衰退之根本原因都在日本企業身上。日本經濟的奇蹟是由Made in Japan製造業所實現。現今,除了美國蘋果公司、台灣企業和韓國企業的攻擊,Made in China也快速追趕,Made in Japan要如何和世界競爭呢?在這種情況下,安倍政權的經濟再生致力於改善企業的收益性。政府的經濟政策與企業的成長戰略息息相關,兩者共同突破日本經濟的閉塞狀況。政府決定某種程度經濟成長戰略的架構,實際執行是民營企業,所以日本企業的「本社的第三支箭」是實現經濟良性循環的要素。
外交‧安全保障再生是一項重大的戰略挑戰,主要包含日美同盟關係的質與量、自衛隊能力強化、地球儀外交。日美同盟是日本外交‧安全保障的基礎,日本強調不只是為本國利益,更為世界貢獻來達到內外平衡。
同時因為憲法第九條和國內反戰勢力的關係,限制住自衛隊的能力與活動範圍,並且中國的崛起和北朝鮮的危機感對日本外交‧安全保障環境產生重大影響。面對日中權力轉移新時代的世界,日本戰後的經濟繁榮逐漸式微。中國在經濟、政治、軍事力量不斷成長之下,儼然成為世界的大國。
日美同盟如同新生兒,必須細心照顧。日本認為駐日美軍具有建設性,不僅保衛日本,也確保美國在亞洲的存在,同時也為亞洲太平洋地區帶來和平。近年日本的《防衛白皮書》相當關心中國日益漸多的軍事費用和實力增強。中國對日本的壓力持續上升,取代北方的俄羅斯,成為日本安全保障的最大挑戰。因此,日本南方的沖繩戰略地位價值比冷戰時期更高。並在沖繩布署魚鷹機以及將普天間基地搬遷至縣內的名護市邊野古海岸,藉此加強日美同盟之關係。釣魚台問題是安倍政權強化日美同盟的著力點,也是展示日中權力轉移的舞台。
安倍首相主張「自己的國家自己保護」,企圖「脫離戰後體制」,主張「積極的和平主義」來緩解周邊國家對日本右傾化的擔憂。世界上正常國家皆擁有軍隊。雖然自衛隊的名稱不是軍隊,鄰國都認為自衛隊為軍隊。事實上,自衛隊的武器精良,大多採用美國系統。但是美方掌握程式等軟體,沒有美方支援,日方武器無法發揮功能。
外交的目的是如何增加夥伴,追求最大的國家利益。在一般情況下,外交以大國為中心。東協的重要性已逐漸提升,在地球儀外交上,即使是小國家,安倍首相仍積極地訪問,就任不到一年便訪問完東協十國,充分展現出日本重視東協市場,也在外交與安全保障的「積極的和平主義」中顯示東協的重要地位。
最後,安倍政權主張「驕傲的日本」為新日本的國家型態,但是日本創造許多驕傲的事物,怎麼會陷入悲觀論呢?從作者角度來看,那是非常奢侈的煩惱。判斷驕傲的基準不僅是經濟發展,還有社會的成熟度。驕傲的價值是無法完全用金錢衡量,有時連金錢也買不到。偏向經濟發展為基準的話,容易忽視其他的發展。社會的進步不能僅以經濟發展為代表,生活品質亦要列入考量。所以對「過去及未來的美好事物」產生意識加以維持以及永續經營才是正論。
1. 一般稱為失去的二十年,安倍政權常用停滯的二十年。
(本專欄文章作者意見不代表論壇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