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言
在亞太區域經濟整合的趨勢下,位於南太平洋地理邊陲的大洋州區域國家,為使其在區域上經濟貿易發展不被邊緣化,因此也都緊鑼密鼓地與中國這個亞洲最大經濟體進行經貿談判,試圖搭上區域經濟整合的列車。澳洲與中國歷經將近10年的談判,終於在2014年11月 17日於澳洲首府坎培拉由中國商務部部長高虎城與澳洲貿易與投資部長羅布(Andrew Robb)簽署了中澳自由貿易協定(China-Australia Free Trade Agreement, 簡稱ChAFTA),這將使澳洲的農產品出口及中國對澳洲礦產的投資雙雙鬆綁,中澳雙方在未來數年也將獲得實質的經貿利益,包括將近200億美元的各類商品。宏觀來說,在中紐、中韓、中日、中澳陸續達成自由貿易協定談判之後,將對未來東北亞中日韓自貿區與「區域全面經濟夥伴協定」(RECP)談判都有著正面影響,對臺灣更有著不可言喻的壓力。
二、坎培拉與北京當局在自由貿易協定下的經貿項目與利益
根據澳洲政府外交貿易部(Department of Foreign Affairs and Trade)資料,ChAFTA的項目共涉及有農業、礦業、服務業、投資業及打工度假等。在此協議下的澳洲輸往中國大陸之產品中,約有93%品項將在4年內免除關稅。澳洲總理艾伯特(Tony Abbott)表示,澳洲經濟將因此增加數十億美元,不僅創造就業機會,而且也提升生活水準。中國在未來將成為是澳洲的最大貿易夥伴,兩國每年雙邊貿易額將會超過1,500億澳元(約1,315億美元)。在此協定之下,中國將開放價值數十億美元的市場給澳洲農產品出口商和服務業,而澳洲也將鬆綁對中國投資的限制。
確切的說,ChAFTA的簽署將使得占澳洲出口額93%的商品(包括海鮮產品)都將在2019年前削減關稅至零。就礦產而言,目前中國對澳洲課徵的礦物產品如鋁、鋅、鎳、銅和鈾的關稅都將全部被取消。其中,有3%的焦煤關稅立即將被撤銷,熱媒6%的關稅也將在未來兩年內逐步撤銷。就農產品而言,澳洲乳製品業與中國的協議條件不會不如新西蘭的條款,還有可能更好一些,到2025年前將逐步取消關稅,這將會有助於衰退中的澳洲農業與酪農業的發展與出口貿易。例如:中國將撤銷了澳洲進口資源、奶產品、牛肉和活畜的關稅,澳洲官方預計在未來十年間,澳方將從這一貿易協定中可獲得約180億澳元的受益。
三、中澳自由貿易協定將導致區域經貿發展更為競爭
在ChAFTA簽訂後,面對中國市場,澳洲在亞太區域出口貿易的競爭力將會有所提升,這勢必無可避免地挑戰到澳洲周邊區域國家的貿易戰略。於此,僅僅就紐澳經貿關係而言,澳洲與紐西蘭在其1965年澳紐自由貿易協定的基礎上簽訂「緊密經濟關係協定」(Australia-New Zealand Closer Economic Relations Trade Agreement),此協定早在1983年1月1日已經正式生效。這協定基本上實現了紐澳間貨物、服務、人員和資金的自由流動,促使雙方經濟互利互惠並朝一體化前進。然而在目前澳洲與中國簽署自由貿易協議之後,這長久友好的紐澳經貿關係則有可能轉向競爭。
紐西蘭《自治領郵報》(The Dominion Post) 曾報導認為,在紐西蘭與中國自由貿易協議早在2008年生效後,而剛於去年11月結束實質談判的澳中FTA預將於2015年開始實施,因此未來紐西蘭從事出口到中國的企業或公司必須調整其產品價格,以因應澳中簽訂FTA後的新經濟貿易局面。從澳洲的角度,澳中協定不僅可抵消智利與紐西蘭目前享有與大陸簽署FTA的利益,而且可以使澳洲出口產品的競爭優勢提升。由此可知,在澳洲提升其出口產品競爭力的同時,卻此也已經在導致紐澳兩國貿易出口的競爭態勢。
在紐西蘭與中國的FTA架構下,紐西蘭目前輸銷大陸產品有96%免關稅。而中國於澳中FTA給予澳洲免除關稅的產品,包括乳製品(最高20%的關稅將在4至11年內取消)、牛肉(12%-25%的關稅將在9年內取消)、羊肉、葡萄酒(14%-20%的關稅將在4年內取消)、園藝產品(最高30%的關稅將在4年內取消)及海鮮等紐西蘭主要出口產品。此外,澳洲獲益的產業尚包括資訊科技、製造業、教育、金融及運輸業。
雖然紐西蘭當局一度提及,ChAFTA對紐西蘭未必壞消息,但紐西蘭一般工商人士的看法則普遍較謹慎,認為澳洲產品在ChAFTA簽訂後將更有市場競爭力,此將會導致澳洲與紐西蘭企業的商品在中國市場的競爭最後淪於價格戰,這將對紐西蘭的公司與企業將極具殺傷力。另一方面,基於中國市場需求遠非澳紐供應商所能滿足,所以追求雙贏避免經貿競爭白熱化的方法乃是,在「紐澳緊密經濟關係協定」的架構下,兩國攜手合作在中國創立一個更強勁的市場優勢。此外,對於深耕中國市場、建立顧客關係及了解當地市場西需求方向,對有意在大陸投資的紐澳企業實為相當重要。
四、中澳自由貿易協定將牽制澳洲國際政經戰略考量
美國因素一直是中澳雙邊關係中的一個關鍵,美澳的互動常常影響著中澳關係遠近的發展。目前澳洲在亞太區域的外交戰略主要採「經濟面向中國,安全面向美國」的兩手策略,對澳洲而言,經濟傾中乃是因為中國是一個亞洲經濟發展的動力核心,澳洲在地緣上是處於邊陲地帶,在邊陲向核心靠攏乃是地緣經濟要素使然,這也無可避免地成為澳洲的經貿政策。而安全傾美主要是因為美澳傳統安全軍事同盟與美國主導的亞太安全架構所形成政策。然而,中國當然也瞭解到澳洲的考量,北京希望以經濟的誘因來疏遠坎培拉與華盛頓之間的關係,甚至期望坎培拉能夠在安全上獨立自主,與北京建立密切關係,以疏遠美澳關係。
(一)政治戰略的層面
澳洲《時代》 (The Age)與《澳洲人》(The Australian)日報在去年十一月習近平訪問澳洲的期間曾連續評論在ChAFTA下的澳中關係發展,基本上這兩大報對於習近平訪澳時期談話,其認為中方傳遞給澳洲的訊息如下:第一、中方表達鼓勵澳洲在亞太地區能夠走向更大程度的戰略獨立,與北京建立更密切的關係。第二、中方期望在經濟互利的前提下能夠與澳洲建立伙伴關係,強化雙方的經貿基礎。第三、中方期許澳洲在地區上能夠發揮一種更具有建設性的作用,雙方應當在救災、反恐、海上安全等方面合作,並共同應對本地區的種種安全挑戰。由上述的訊息可以瞭解到,中國試圖以增加跟澳洲的經貿甚至是區域安全合作關係,以疏遠澳洲與美國的關係。但是,中方提出的這種戰略親密關係會使澳洲陷入一種兩難局面,就是一方面澳洲是美國向亞太地區戰略再平衡的地理中心和軍事夥伴,另一方面又跟中國分享共同戰略利益,而這種利益是跟美國有衝突的。
(二)經濟戰略的層面
大致上,ChAFTA的簽訂將大幅度削減95%的商品的關稅,此將創造上千億美元的出口。澳洲政府繼與日本和韓國達成了自由貿易協議後,再與中國簽訂貿易協定,這將使中日韓三個國家吸收澳洲約61%的出口商品,此預估佔澳洲商品和服務出口總額的52%,此亦有助於刺激澳洲經濟從不景氣現狀中復甦。另外一方面,此協定能促使澳洲的銀行與中國銀行進行協議並可以促進雙邊貿易和投資。這自由貿易協議將創造出金融業界的一波機會,澳洲的銀行今後將可以在中國擴展分行網路,當地的資金管理人或經理人將可以代表中國投資機構投資,而澳洲保險業也將可以為中國人提供第三方汽車保險。重要的是,中國也將從澳洲的經濟投資中受惠,這對中國總體經濟發展有著加速的效果。
儘管澳洲是美國長久以來的軍事盟國,但在經濟上依賴美國較少而卻依賴中國較多,因此澳洲與中國有著密切的且有好的經貿關係。在中美澳三國之間,因為中美一直存有戰略敵對關係,所以澳美的軍事同盟關係一直使澳中政經關係蒙上一層微妙的面紗。此外,澳洲對於美國的再平衡戰略重心向亞洲轉移表示堅決支持,這也是中國所不願意看到的。然而,隨著ChAFTA的簽署加上中國對澳洲釋出利多誘因,這將使起起伏伏的澳中政經關係又進入了一個新階段。
五、中澳自由貿易協定將衝擊臺灣經貿在區域上的競爭力
中國是一個亞太地區的重要核心經濟體,亞太國家大多積極地與中國簽訂自由貿易協定,這似乎已經成為一個亞太區域經濟整合的重要趨勢,而與區域國家簽訂自由貿易協定加入此經濟整合趨勢,這似乎是唯一使經貿不被邊緣化的重要途徑。雖然目前臺灣與中國已經建立了經濟合作架構協議(ECFA),然而服貿與貨貿協議尚未有所著落,此與已經跟中國簽訂自由貿易協定的國家相比,臺灣尚處於落後階段,若不更積極達成國內共識與中國進行談判,臺灣在區域上的經貿發展則有可能居於落後。
臺灣目前在區域上正積極以「雙軌併進」原則,同時爭取加入跨太平洋夥伴協定(TPP)及區域全面經濟夥伴協定(RCEP),並已與同為兩協定成員之紐西蘭及新加坡,分別簽署「臺紐經濟合作協定」及「臺星經濟夥伴協定」。再者,臺灣與印尼、印度及菲律賓等RCEP國家正透過可行性研究方式創造雙方推動洽簽經濟合作協議(ECA)之有利條件。臺灣也與日本、美國等TPP國家正運用堆積木策略提早實現部分洽簽ECA之利益,持續創造雙方推動完成全面性ECA之動能,俾使我洽簽FTA/ECA之經貿利益極大化。
目前臺灣已經與紐西蘭簽訂自由貿易協定,但澳洲雖暫無與我國簽署的跡象但因紐澳經貿關係相當密切,所以在分析臺紐自由貿易協定時,澳洲的立場以及中澳簽署自由貿易協議所帶來的經濟影響乃是必須被考慮的。就臺紐澳三國出口競爭力而言,澳洲和紐西蘭普遍以農業產品的出口比較利益較高,而臺灣則是其他製造業的出口競爭力相對較強,這顯示臺灣與紐澳兩國的出口產業具有相當高的互補性質,也就是澳洲與紐西蘭對我國的農產品出口依賴程度偏高,而臺灣對紐澳的出口依賴則反應在工業產品類別上。在ChAFTA簽署之後,就中國與臺灣同時出口至澳洲的重疊產品項目而言,我國產品被澳洲課稅將衝擊到我國產品出口的競爭力,儘管臺灣對澳洲的進出口依賴較日韓少很多。
六、結論
基本上,臺紐澳三邊自由貿易協定,不論在總體面或者產業個體面的經濟效益都比臺紐雙邊自由貿易協定的效益來得更高。而對澳洲來講,臺灣單獨與紐西蘭簽署自由貿易協定,臺灣將會把原本應從澳洲進口的產品轉而由紐西蘭來進口,產生貿易移轉效果,而使得貿易值萎縮福利下降,對澳洲產生明顯的負面衝擊。若因此導致澳洲未來願意同時與我國洽簽自由貿易協定,此對臺紐澳三方而言,將可達到一個「三贏」的局面。由上述可之,在中澳自由貿易協定簽署後,臺澳對自由貿易協定的談判機會與可能性大增,由於澳洲是TPP/RCEP的共同成員,我國在未來應更主動積極向澳洲當局接洽相關事宜,爭取簽署臺澳自由貿易協定,此乃有助於臺灣加入TPP/RCEP。
補充:ChAFTA的要點整理:
一、農業方面:
(一)乳製品:最高關稅達20%,4到11年全部取消。
(二)牛肉:目前關稅12%至25%,9年內全部取消。
(三)酒類:目前關稅14%至20%,4年內全部取消。
(四)園藝:目前最高關稅達30%,4年內全部取消。
(五)羊毛:澳洲唯一免稅配額。
(六)棉花、稻米、糖與小麥:3年內進行檢討。
(七)活體動物出口:4年內取消10%的關稅。 |
二、礦產方面:
(一)焦煤:自由貿易協定啟動後,取消3%的關稅。
(二)燃煤:兩年內取消6%的關稅。
(三)銅:自由貿易協定開始後,取消1至2%的關稅。
(四)礬土:取消8%關稅。 |
三、服務業方面:
(一)醫療:澳洲人可在中國設立醫院與老年照護設施。
(二)旅遊:澳洲業者可在中國興建、經營旅館及餐廳。
(三)金融:雪梨的指定人民幣清算銀行能在海外交易人民幣。 |
四、投資方面:
(一)中國在澳洲的私人直接投資在10.8億澳幣以下者,不需外國投資審查委員會批准,比照美、日標準。
(二)總值1500萬澳幣以上的農地,規模5300萬澳幣以上的農業企業以及所有對媒體、電信和國防產業的投資,需經由澳洲外國投資審查委員會批准。 |
五、勞動力方面:
(一)在澳洲登記的中資公司,可就1億5000萬澳幣以上的基礎設施計畫磋商勞動協議。
(二)一年將向5000名受過教育的中國公民核發打工度假簽證,使其能在澳洲度假工作12個月,同時應徵短期工作與就學。 |
資料來源:澳洲外交暨貿易部網站。網址:<http://www.dfat.gov.au/fta/chafta/>. |
(本專欄文章作者意見不代表論壇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