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區域經濟整合正加速邁向更廣更深的結合
經濟整合是目前東亞國家最積極推動的重要議題,從APEC領袖會議、東協峰會到中國-東協(10+1)領導人會議,都可見到經濟整合的議題。以第廿二次亞太經合會(APEC)領袖峰會為例,北京綱領1包括《APEC推動實現亞太自由貿易區路線圖》,與會各國已同意決定開展亞太自貿區(FTAAP)聯合戰略研究,於2016年底提出對區域內FTA所造成之「義大利麵碗」效應、貿易投資障礙、實現FTAAP可能之困難等議題研究的最終報告與建議;《亞太經合組織互聯互通藍圖》建立亞太地區自貿資訊交流機制,在2025年前實現硬體、軟體和人員交流互聯互通,實現無縫、全面聯接和融合亞太的遠景目標;制定自貿區能力建設行動計畫,通過《第二期亞太自貿區能力建設行動計畫框架》,縮小亞太經合組織成員間能力差距,加速建成亞太自貿區。
25屆東協峰會「內比都宣言」依循24屆東協峰會的結論以及APEC議題走向,持續強化東協區域經濟整合,尤其是2015年後的發展,重視區域差異縮小東協成員國間的發展落差,推動和諧、穩定、均衡的經濟成長,於第27屆東協峰會要提出2016-2025的後2015的東協願景與發展。除東協本身的區域經濟整合外,東協亦強調東協成為此區域的整合平台,加強與區域夥伴間的合作,擴大資訊分享,如東協加一、東協加三、東亞高峰會(East Asia Summit)等。
面對區域經濟整合的浪潮,世界貿易組織(WTO)也努力在推動多邊協議。在此次APEC期間美國與中國大陸就資訊科技協定擴大談判(ITA Expansion,或稱ITA II)達成共識。ITA II談判乃屬WTO多邊談判,在美國與中國大陸達成共識以後,未來參與ITA II談判的27個談判成員將回到WTO,繼續完成後續協商。而ITA II談判的結束為多邊談判注入動能,之後美國與印度在十三日突破僵局,就糧食補貼問題達成共識後,終於掃除最後障礙。WTO秘書長阿茲維多十四日表示,兩周內正式生效的「可能性很高」。
綜整而言,不論台灣是否參與,區域間或是多邊組織所推動的經濟整合的步伐並未放緩,而且正在加速走向更深更廣的結合;台灣的意見或利益,也非區域整合或多邊組織推動經濟整合的重要考量,這是台灣須正視的國際現實。事實上不僅如此,中國大陸與南韓也在2014北京亞太經合會(APEC)場外雙邊高峰會後宣布陸韓FTA達成協議,預計明(2015)年上半年生效。南韓連續與歐盟、美國、東協簽署自由貿易協定,陸韓FTA拍板,意味南韓已正式完成美國、歐盟、東南亞以及中國大陸等全球主要市場布局,也將過去在國際市場激烈競爭的台灣遠拋在後。
二、台灣應面對的現實
台灣內需市場小,以貿易立國,屬於出口拉動型經濟模式2,因此,對外貿易對台灣經濟成長非常重要。雖然就台灣海關的數據來看,台灣出口依然成長,但就全球表現而言,依據WTO的資料,台灣佔全球總出口的比重已由2000年的2.3%掉為2013年的1.6%,而與台灣市場重疊性高、出口產品高度重疊的韓國,佔全球總出口的比重卻由2000年的2.7%攀升為2013年的3%。隨著韓國與東協、美國、歐盟的相繼完成FTA簽署,台灣在各個市場的進口市占率3不僅下滑,且與韓國的市占率差距逐漸擴大。中國大陸是台灣第一大出口市場,陸韓FTA的簽署讓台灣在出口的前四大市場,無一倖免的面臨關稅不公平競爭,這也是FTA的排他性特質所帶來的嚴重影響。固然這並非市占率下滑的唯一因素,但這是企業無法一直依靠成本下降、經營改善等自身作為去擔負的額外成本,此弱化其與他國企業間的競爭,而政府應該建置公平競爭的環境,讓企業能夠發揮其真正的競爭實力。
其次,台灣的貿易非常集中於少數產品,此由中國大陸自台灣進口前百大的產品貿易額即占了中國大陸自台灣進口總額的81.79%,但貿易項目僅占1.21%即可看出。而高度倚賴少數出口品項之貿易特質,當面臨影響或無法獲得同等優惠關稅待遇時將帶來相當的負面衝擊,也擴大了經濟波動。
再者,由台灣對中國大陸出口的主要產品為電子零組件及其製品、機械、光學、化學原料等類產品,而這些產業的出口中屬於中小企業出口的比重多不及20%,僅機械業的出口中屬於中小企業的出口比重接近40%4。即台灣現行對外出口的主力產品多屬大企業的出口。然台灣的製造業7成的就業是中小企業所雇用,98.7%的企業屬於中小企業,因此如何擴大中小企業的出口是台灣重視的議題。
在此貿易特性下,ECFA早收協議特別為中小企業爭取到一些零關稅優惠項目,然而由於此等項目的出口金額,關稅減讓後雖成長率高卻並不能在短期能夠改變其在台灣總體出口中的比例。而且中國大陸自台灣進口享受零關稅的貿易額(包括ECFA早收項目)達959.8億美元,約占大陸自台灣進口的7成;但由貿易項目來看其實僅占了大陸所有進口稅項的15.8%。
也就是說,台灣還有8成左右的項目對大陸的出口未能享有零關稅,包括機械設備製造業、成衣服飾、金屬製品等,正是中小企業出口占比較高的行業,此類項目面臨關稅的障礙或是台灣競爭力不足等因素影響下,未能在中國大陸進口市場佔有相當的市場商機,或正面臨激烈的市場競爭。當後續關稅排除後勢必能增加此類產品的競爭力,有利其獲取大陸市場商機,有利於中小企業的發展,也藉由擴大受惠產品的類別改善台灣現有過於倚靠少數產品出口的貿易結構。
因此陸韓FTA的先行生效,短期受傷害最大的並非大企業,大企業多已進行全球生產佈局或者大陸生產佈局,隨著其他FTA洽簽所帶來的關稅不公平競爭基礎時,自可調動區域產能或外移生產基地以為因應,而對於大多數尚面臨關稅障礙的中小企業而言,在規模限制以及不斷增加的關稅歧視負面效應影響下,將侷限在台灣本地市場,缺少了未來發展空間5。然依據2014年中小企業白皮書,國內工業的內銷值中小企業佔了4成左右,其餘為大企業的內銷市場,換言之即便國內市場也非中小企業可獨享。
三、正視機遇創造機會
為了替台灣的企業出口打造公平競爭的環境,對外洽簽FTA或者參與國際多邊協議是台灣政府應積極爭取的,因為關稅的優惠是廠商需以競爭優勢或經營利基去彌補的,此相對減弱了企業的競爭力。而台灣現行出口最大的電子產業的發展經驗則是最好的證明,自資訊科技協定(ITA)生效之後,受惠於與各會員國之間關稅減讓之效果,不僅我國實質得到出口利益,亦提升我國資通訊業者之出口競爭力,相關資訊、通訊及電子零組件產業,生產包含筆記型電腦、有線電視終端、無線網路卡、主機板、伺服器、液晶顯示器、平版電腦、桌上型電腦、數位相機、智慧型手機、網路電話機等10餘項產品,全球市場占有率均為第1,使我國成為資通訊產品的出口大國。
不過,很明顯的國際政治現實並不利台灣對外拓展公平競爭的環境,陸韓FTA的達成協議為台灣面對的不公平海外競爭市場,再添一城,而且是台灣最大的出口市場;中美ITA II的達成共識則是削弱了台灣的可擴張的市場商機,台灣在ITA II清單中的主推產品被排除在清單之外。
即便如此台灣還是不能自外於多邊協議(ITA II、TISA等),或區域經濟整合的行列,尤其是位處東亞的區域經濟整合(TPP、RCEP、FTAAP等)。台灣的孤立並不會為台灣創造更多的讓利,台灣的利益是要靠自己爭取,而自由化與開放是台灣過去的經驗也是未來可遵之路。積極務實的爭取加入區域經濟整合,當然更不能遺漏涉及最大出口市場的ECFA貨貿協議。
對於貨貿協議勿貪戀短期成效,由於台灣尚有8成的品項仍在中國大陸市場面臨關稅,其中約20%的貿易額屬於台灣積極爭取的少數四大產業之產品,大多數的項目貿易額並不高。爭取二次早收,一則項目不會多,再則台灣積極爭取的少數四大產業之產品也很難納入,則可預見的短期效益不大,無法緩解陸韓FTA的威脅。積極務實地談完貨貿協議是當務之急。此時對內的溝通與達成共識已是刻不容緩之事,提出明確的方向與做法,解除擱置兩岸談判的關鍵因素,勿讓政治利益放在經濟利益之上,更不應任其影響台灣的未來。當然因應自由化與開放,所應有的配套措施也應落實。
1.參考中國APEC發展理事會「北京綱領:建構融合、創新、互聯的亞太─亞太經合組織第二十二次領導人非正式會議宣言」http://www.apec-china.org.cn/1/2014/11/12/21@2504.htm。
2.2013年台灣的對外出口依存度為73%,對外貿易依存度為136%。
3.A國的進口市占率乃是I國自A國的進口占I國的總進口的比重,由此可以看出A國在I國進口市場中的重要性。
4.2014年中小企業白皮書附表13-3,361頁。
5.依據2014年中小企業白皮書附表7,334頁。
(本專欄文章作者意見不代表論壇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