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香港年輕一代覺醒了嗎?對民主的追求起了興趣了嗎?對於這兩個問題,我們可以從這次主導罷課學運的學生領袖周永康所說的一句話,似乎可以找到答案。周永康說:「如果我們繼續過著日常生活,繼續上學,其實只是用自己的冷漠去謀殺香港。」
周永康雖然只是一個二十出頭歲的大四學生,但是他對爭取香港民主的渴望與企求,是極其自然而堅定的。而跟隨周永康進行「占中運動」的學生與民眾所發出的怒吼與行動,是非常值得香港政府和北京高層必須長期而持續關注的重中之重。因為香港人民想民主化的需求殷切已經在此次的「占中運動」中顯露清楚了。
民主其實像水一樣,可以載舟,也能覆舟。香港這次「占中運動」所發出的民主呼聲,經由各種傳媒與電腦資訊的傳播,幾乎可以說已經響徹整個世界了。其所傳達出港人的心聲,想必港府與北京應該已經清楚而明白了。問題的重點在於,香港與北京要用什麼樣的心態來面對罷了!
我們認為,港府迄今仍然堅定與強硬面對的背後來自於北京的力挺與硬撐。這是此次運動到目前為止(雖可能有對話的空間和共識,但還在醞釀之中。),還在持續對峙與拉鋸的問題所在。值得持續關注與品評的是,香港會否因為此次占中運動走出自己的民主道路?北京會否在這次的風暴當中,嘗試一親真正屬於中國也合乎世界民主思潮的芳澤呢?而台灣應該如何在習近平近期嚴肅而強勢地提出一國兩制的論調當中,妥採四兩撥千斤之道,迎刃解開這道蠻力與壓力,找到避險與創機的妙道和良方呢?這些都是本文所要探討的關鍵所在。
一、占領中環,不等於暫別中國
英國廣播公司(BBC)中國總編輯凱瑞(Carrie Gracie)表示,就她所見,「占中」民眾並非「反中」,只是爭取他們認為曾被許諾的權利和自由。凱瑞這番話一語道出此次港人占領中環的心聲和意念。事實上,港人會在此刻發出占中的聲音,進而做出占中的實際行動,其實也由來已久。只是港府像鴕鳥一樣,將脖子埋進沙坑裡裝做甚麼都沒看見,以拖待變;而北京像強人一樣,將扼殺港人的民主黑手伸進香港政府的輪胎裡,以剎止進。
上述這種一則逃避,一則強勢的作法,其實就是奠下此次「占中行動」的因子,也為香港未來的民主之路,鋪下未知與難望的崎嶇之路,這是香港的悲哀也是北京的貽患。思及此,不禁令人要為香港的民主道路一掬同情與哀戚之淚。
很難想像,過去英國殖民香港近一百五十五年(香港於1841年1月26日至1997年6月30日期間做為英國殖民地時期),雖然給香港許多的自由和法制,但是卻未曾給予香港人應有的民主權利。英國是世上最老牌的民主國家,最重視民主的發韌與實現,卻始終捨不得給予港人應有的民主意志,這是英國政府的自私與狹隘使然。
雖然港人在港英時期享受不到民主的芬芳,卻未見港人有極力追求民主的欲望。而今,令人難以想像的是,北京口口聲聲對香港是如何地關照與讓利,是如何地愛護與保障香港人民,但港人卻選擇在此時要爭取「真普選」,為自己的民主價值做出真誠與堅定的決心。這是港府逃避港人初露民主萌芽所種下的前因,而此次占中的後果,卻是北京自己扼殺港人民主意願所致的自食惡果業障。
民主這波流水已然飄到了香港,而占中是港人爭取民主的手段和表達追求民主的方式,它的目的不在反中,也不在排中,而是在示中,明白清楚地示知港人追求「真普選」的強烈意願和需求,這是香港的民主風潮,不是港人暫別中國的出潮。北京應該以宏觀與寬闊的心態來看待,以真心與誠意的務實來對待。如此,香港的民主將可能會是中國走上文明與民主之路的試探石,而摸著香港這顆「民主試探石」,輕輕地走出中國未來的民主之河,這是何其高尚與高端的民主普世之道,殊值中國一試,以臻境界,以近文明。
二、遮打運動,不等於反中革命
此次「占中運動」被國際媒體形容為「雨傘革命(Umbrella Revolution)」,而有些港人將此次運動說成「遮打革命」,意指,廣東人稱雨傘為雨遮,打是指港人要藉此次運動打擊「假普選」的政改方案。而這場運動就在港警以催淚彈和辣椒水攻擊參與占中群眾,而群眾在不得已狀況下,只能以雨傘來阻擋港警的強力攻擊,於是這場「遮打運動」於焉發生了。
事實上,占中團體並不願意此次占中行動被稱做革命,而僅定調是一場港人爭取「真普選」的民主運動(「遮打運動」)。由此可以窺知港人所謂的「占中運動」,並非要與港府和北京政府作對,其目的就是要爭取香港「真普選」,而不是接受北京人大常委會所拍板的香港政改決定。
然而這場「占中運動」(「遮打運動」)卻在有心人的誤導與推波助瀾之下,被指為是「反中革命」,於是使得這場運動,被挑撥成不尋常也不夠理性與平和的運動了。值得思考與關注的是,台灣《聯合報》社論指出,如香港學聯所說:「政治問題政治解決,政府商討及讓步是唯一辦法,不能只教市民撤走及解散,自己則寸步不讓。」當胡椒噴霧及催淚彈不能解決問題時,北京必須另覓能與港人「心靈契合」的辦法,那就是不能寸步不讓。
社論的說法非常值得深思,也就是港府和北京不能只要求占中人士退讓,而必須思索的是,一場只問民主是人民基本權利與人民要有自由選擇政府管理者的運動,為何還要在讓步之下,才有可能獲得進一步的談判空間呢?這難道不是將民主這部列車,倒開進入「假普選」的機堡內,但未來前途如何卻沒有樂觀的理由和答案可以支撐。這樣的讓步與其說是理性的轉向,不如說是脆弱的退卻。而前進之路只此一步,退後即無死所。請問港府和北京,如果占中人士真的就此打住前進之路,你們還會在乎他們曾經被催淚彈和辣椒水噴擊過的痛苦滋味嗎?
尤其是北京政府,你們是否應該想想,香港的民主代價如果能夠換來中國文明與民主的萌芽發韌和理性實現,那麼,這場「占中運動」的意義和價值就非比尋常了。而《聯合報》社論所指,「值此風暴中出現曙光之際,我們期望北京、港府及抗爭的港民皆能以創造典範自期,使得此一可能負向發展的事件,能在香港歷史、中國歷史上展現重大的正面意義。」是否誠值港府與北京深思呢?
三、今日香港,不等於明日台灣?
鄧小平1985年10月23日會見美國時代公司組織的美國高級企業家代表團時說:「我們的政策是讓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區先富起來……」當年鄧小平此一說法,對照現在的中國和香港,北京是否也應思考,現在中國應該體認可以「讓一部分人先民主起來」的政治氣候是否到了。而這個試驗區,香港應該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鄧小平強調「實驗是檢驗真理唯一標準」,北京是否應該考慮讓香港的民主啟蒙來實驗作為日後檢驗中國民主的標準呢?這應該是一個適當也恰巧的時機。因為,畢竟香港是一個被英國殖民近一百五十五年的殖民地,雖然港英政府沒有給予港人民主的事實,但英國老牌民主國家的氛圍和味道,早就感染進入了香港人的思緒當中。而這個早期的民主感染,隨著香港回歸中國十七年之後,從一百多年前的隱性發軔萌芽,到今日的已然顯性訴求,港府和北京還能睜眼說瞎話嗎?還要摀著民主的發芽種子蓋著民主的樹枝攀升嗎?
事到如今,香港的民主氣氛,隨著台灣今年三月的「太陽花學運」的傳播感染,已經悄悄地飛到了香港的土地上,也進入了香港年輕一代的身體了。香港這一波「占中運動」,要說沒有「太陽花學運」的影子和痕跡,是騙人的,是摀蓋的,更是一種鴕鳥心態的集體理盲和逃避現實的懦弱與退卻的集體縮瑟。
此時此刻,港府和北京還能夠以拖待變嗎?還可以選擇像似強人的阻嚇,卻是弱者的退卻,而逃避民主香港與民主台灣的不謀而合嗎?這一種自然地融合與順勢地情境和氛圍,只會擴散,不會因為打壓而快速消聲匿跡,也不會因為有人和稀泥而不清不楚。相對地,卻會因為台港兩地文化與生活步調,以及社會價值觀相近,會顯得息息相關與相互吸引,而形成更緊密的關照與扶持關係。
因此,雖然台港兩地雖有主權、憲法、軍隊、領土、政治體制等不同的地方,但這些都不足以影響台港對於民主的追求和期望。是以,今日的香港,雖然不等同於明日的台灣,但只要北京鬆手讓香港的「真普選」有實現的一天,相信未來香港的民主也與台灣的民主相距不遠了。
而能夠催生與實現這個港台「民主鍊條」的主導者是北京。能否如願有成,端在北京當局的勇氣與願力而已。誠者,智者識之、試之、行之,則近道矣!
四、國際關注,不等於外力介入
香港媒體《中國評論》指出,「『占中』的亂源,不在於香港民意,而是在於西方勢力,尤其是美方的長期慫恿,所以,中國外交部長王毅單刀赴美,舌戰國務卿克里,也對奧巴馬總統加以正告。美方無奈,只能採取暫時退卻的策略。」
對於《中國評論》上述的論調,最適合解釋的答案是,香港學者鄭海麟近日上街訪問香港民主黨前主席何俊仁的一席話最為傳神。鄭問:「此次抗爭,有些媒體說是外國勢力插手的結果?」何答:「這是大陸控制的媒體的說法。超過十萬人上街,試問哪個政府和哪國勢力有此能耐?你共產黨也可來試試,看看能動員多少人出來?參加公民抗命都是自願的,是出於對香港前途的憂慮,對下一代港人的擔心。」
從報上閱讀到鄭海麟上述這段文字,我深深地受到感動和鼓舞,因為真的,如果西方外國勢力真的有此能耐可以介入香港此次的「占中運動」,那麼習近平的「中國夢」還有實現的一天嗎?中華民族偉大的復興還能指日可待嗎?
此外,陳長文教授為文指出,「楚王打獵時丟失了一張弓,手下們想去尋找,楚王答道:『楚王失弓,楚人得之,又何求之!』楚王展現了心胸之寬。但孔子則說:『人遺弓,人得之而已,何必楚也!』拿掉了『楚』的劃限。而老子則連『人』都拿掉,只說『失之,得之』。這故事顯現了中國老祖先們的智慧,也許可提供港陸台三地人民好好思考吧!」這段話的意義我引申出粗淺的看法:如果中國的民主與文明有一天能夠勇敢而理性的實現,那麼,就算這次香港「占中運動」,會讓中國流失一些現在的壞印象,但卻可能帶出未來一些好的事實,請問北京政府,「失之,得之」的道理和意境,難道不值得一嘗嗎?
結語:和平統一,應該不如何平發展;一國兩制,還是不如一中各表?
香港占中的故事,是一部正在吸呼與成長的進行式的連續劇,這個戲目舉世都在高度關注與正視著,它的生命能夠維繫多久,它的張力能夠鋪陳多遠,它的生命韌度能夠延展多深,這是港人的責任,也是台灣人民無以推遲的志業,更是北京政府無可懈怠與推拖的的歷史共命。
於是乎,世人都在看著占中這齣戲將如何地上演下去,而它的韌性與張力,似乎不只是港人的責任,也不只是台人的志業,更不只是陸人的共命而已。其實它正是世人最需共同撐持與緊抱的民主基石的願力與彩虹革命的業力的國際大戲,值得舉世同心同力,共襄盛舉。
而這個舉世共同得以爭持的道理與規則,不該在這波中共所謂「一國兩制」的心靈契合美麗的言語中被欺騙或被抹剎,而顯得忽隱忽現,若有若無。最後如果無疾而終,這將是世人最大的抱憾與最深的失落了。
最後我們要呼籲的是,事到如今,無論如何,和平統一,應該不如何平發展;一國兩制,還是不如一中各表。北京如果真的想要以「心靈契合」來贏得台灣和香港人民的認同,那麼以上我們的小見,或許是北京應該要正視的大問題了!
(本專欄文章作者意見不代表論壇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