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後半葉開始,廣泛的伊斯蘭勢力介入國際與國內政治的發展,被標籤統稱為「伊斯蘭主義」;伊斯蘭主義強調伊斯蘭應該做為政治與社會,以及個人日常生活的最終準則依歸,執行伊斯蘭教法,建立泛伊斯蘭宗教國、並移除來自現代西方的各種「不良」影響。伊斯蘭主義最後的政治目標可以說就是要戮力達成「以教干政」。中國官方時常使用「極端宗教主義」、「泛伊斯蘭主義」、以及「原教旨主義」的稱呼,這些概念的意涵雖然並不完全相同,但是都可以涵括在伊斯蘭主義的通稱之下。
伊斯蘭主義作為宗教干預政治的主張,內容非常繁複,各個教派也有不同,當發生暴力對抗時,很可能被歸類於恐怖主義。為求阻擋伊斯蘭全球聖戰分子發動攻擊,且勿枉勿縱清白的穆斯林,當然要仔細嚴謹地查找他們的聯繫網絡與擴張方式。
傳統的研究方法通常是溯本清源,總是會檢討伊斯蘭主義各個組織的社會背景與教派源頭、組織內部的領導關係結構、組織的意識形態、組織發展擴散的策略、可動用的資源、對抗與攻擊目標與手段。關於這樣的政策研究可說是汗牛充棟,伊斯蘭主義涉及暴力聖戰的派系支流,基本上都被掌握,這當然也包括中國政府發布的恐怖組織「東突厥斯坦伊斯蘭運動(簡稱東伊運)」,1以及土耳其與中亞的一些由維吾爾穆斯林組成的團體。2
傳統研究方法的目的主要是在釐清組織結構與活動能力,但是研究框架並不能夠完全符合真實發展現狀。911全球反恐戰爭後,事實上蓋達,以及其他具有恐怖攻擊能力的組織的指揮結構已經斷裂,不能作為核心權力中心,向全球發動恐怖攻擊指令。現在反而更像是一個「烈士化」精神象徵,效法的對象。許多不同地區的伊斯蘭主義組織透過誇張標榜自己與蓋達的關係,以此炫耀,在阿拉伯之春發生之際就已經頗多案例,而事實上並沒有與特定恐怖主義網絡有著確實的接觸往來。這是一個認同政治的動員,現有伊斯蘭主義組織很多都是在地本土化的伊斯蘭主義運動,而新疆的情況也不例外。
一、新疆「本土化」的伊斯蘭主義
參照激進伊斯蘭主義/恐怖主義的發展趨勢,在近來新疆相關暴力事件可以觀察到極端伊斯蘭主義「本土化」的現象,而現實目的在於喚醒維吾爾民族主義意識,對抗中國政府。但是由於資源有限,發動暴力行動的象徵意義大於實質破壞,而中國政府似乎並沒有適當的對應策略。
一些伊斯蘭主義暴力組織打著共同的旗號,願意為共同目標進行戰鬥,但是外部物資的互相捐輸可能非常有限,甚至完全沒有,在行動中充滿政治動員的象徵意念。外來與本土的真正接合反而在共享特定恐怖組織「名銜」或號召力、移植意識形態、進行跨時空的「象徵結盟」,最後拉抬自己在當地民間的社會聲望。在新疆過去二十年,隨著不同伊斯蘭主義組織的興衰,就曾經出現過真主黨(Hezbollahحزب الله)、伊札布特(又稱伊斯蘭解放黨حزب التحرير Ḥizb at-Taḥrīr)、伊吉拉特(遷徙聖戰Hijrah Jihad جهاد هِجْرَة)、以及後來全球反恐戰爭爆發後,與阿富汗塔里班與蓋達組織具有某種聯繫的東伊運、突厥伊斯蘭黨。這些組織除去名聲響亮,他們實際的運作與活動能力都不甚清楚。
伊斯蘭主義藉以動員的社會關係,通常表現在家庭親屬關係與摯友私誼上,這都是非常隱密的關係網絡,不易為政府穿透破解。這在中東阿拉伯社會非常正常,在新疆維吾爾社會亦是如此。在注重人情的社會結構下,激進的伊斯蘭主義組織並非上下層級分明,也不能夠純粹以宗教意識型態進行動員,更關鍵的主導因素反而在於社會人際關係(social bonds),透過親屬與朋友進行拉攏。在家庭朋友聚會的掩護下,成員透過「私辦宗教活動」進行聯繫。
當然不是所有私辦的宗教活動都含有伊斯蘭主義或暴力傾向,往往這需要一個演進的過程。面對急速現代化挑戰的背景,尤其是烏魯木齊七五事件後,中國在新推動的「跳躍式發展」計畫,新疆少數民族在被漢族主導的主流社會深有不被接納的感覺。由於語言、教育程度、民族文化差異、就業與其他社會踟躕,被剝削感更直接。強烈疏離感開始累積,這對鄉下的維吾爾年輕人影響尤其明顯,再加上他們社會接觸面狹隘,很容易透過背景文化中的伊斯蘭社會關係找尋寄託與救贖。一旦憤恨持續累積並激化,就有可能被轉化成具有烈士心態,願意放手一搏進行聖戰屠殺。
簡單來講,致使穆斯林年輕人走向極端,大致可以分成四個階段: 一、創傷形成;親身體驗或間接聽聞的特殊社會重大事件,使人深受挫折,充滿道德怨氣。二、結合宗教價值;在同儕親友間分享這種憤怒,並透過熟悉的伊斯蘭日常社會規範來闡述是非,因此宗教意識形態不致淪為教條,更具有實踐意義。三、擴散共有認同;透過現實社交或電腦虛擬網絡連結,並傳遞思考心得與訊息,取得共鳴,凝聚憤慨。四、訴諸暴力;憤怒透過網絡社交媒體或宗教管道,集體轉化為實際行動。3
對於新疆維吾爾族來說(當然對新疆漢族也有同樣的感受),2009年的烏魯木齊七五事件已經轉化成為一種族裔間集體創傷經驗,政治對抗的圖騰,4再加上個人日常生活上經歷的不愉快經歷,很直覺的就歸罪於漢族與維吾爾族群不平等關係上。而伊斯蘭信仰正好可以作為認同的界線,將族群的社會價值與共同意識進行隔離區分。這也反映在新疆穆斯林少數民族男性蓄鬚與婦女穿著罩袍日常行為上(見附圖);政府透過公權力極力杯葛這樣的伊斯蘭宗教習俗,甚至禁止他們進入公開場合。政府這樣的作法有待商榷,但是對於穆斯林少數民族,這也成為一種文化認同上的對抗象徵。
當然如果怨恨更深的穆斯林,激進者甚至走向暴力。2013年在新疆,以及北京天安門的撞車自殺襲擊事件,就可以歸屬在這個範疇。新疆伊斯蘭主義發展充滿象徵意義,作為一種無言的對抗心理,很大程度在於發洩對現有新疆社會發展的不滿,召喚民族意識。披上伊斯蘭主義的外表,正好可以作為區分維吾爾不同於中國主流漢族文化與社會象徵。
圖:新疆街頭與醫院入口處的標語公告,禁止穿戴宗教服飾。
中國政府對新疆出現伊斯蘭主義本土化的發展趨勢其實並非不知。透過官方定調的「稱謂」,可以發現政策不協調的現象。官方雖然沒有推翻過去鎮壓「三股勢力(極端主義、分裂主義、恐怖主義)」的政策論述,但是近年多稱這些新疆暴力事件為「暴恐事件」,背後組織者為「暴恐團夥」。並且觀察新疆公安系統發布的通緝名單,也可以清楚發現中國政府也意識到新疆最近發生都是在地、而且規模較小的暴力對抗事件。
再者,「三股勢力」的指控內涵確實有爭議。新疆發生的「暴恐事件」可以依循相關法律定論即可,不見得需要上綱到國家安全,穿鑿附會於全球恐怖主義,甚至不見得需要一概而論的稱作極端伊斯蘭主義,更不見得與民族分裂主義相關。況且民族認同與宗教主張的範圍常有灰色地帶,牽涉到政治立場,但並不見得違法,也屬於中國憲法保障的自由範疇,以此入罪並不妥當。
「三股勢力」與現在出現的「暴恐」稱謂,反映出中國政府內部強硬鎮壓的主張受到挑戰,這也代表負責新疆治理的人員在政策論述上的角力。這種情況發展已經影響到新疆基層幹部在政策執行上的效率,在手段細緻度拿捏上,無法掌控與錯亂。5
二、北京天安門撞車事件再製認同象徵
就以北京天安門撞車事件6與事後突厥伊斯蘭黨透過網路播放視頻為例,可以說明「暴恐事件」作為一個象徵,來確認與再製維吾爾民族與穆斯林認同,以及不斷被翻新創造的過程。
中國官方在2013年10月28日北京天安門維吾爾族撞車事件發生後,第二天立即透過媒體發布此次是恐怖自殺式襲擊,涉案人為維吾爾族,同時車內藏有激進伊斯蘭聖戰旗幟與出版品,以及一些冷武器。並於三天後的10月31日,中共政法委孟建柱定調這次事件是「有組織、有預謀的活動」,「幕後指使者就是盤踞在中亞、西亞地區的東伊運的恐怖組織。」之後又繼續公布案情一些調查結果,謀劃犯案的過程。另外根據香港媒體報導,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措辭嚴厲」指責新疆黨委書記張春賢沒能「把矛盾化解在基層、把問題解決在當地、把隱患消除在萌芽狀態」。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洪磊11月1日表示北京天安門撞車事件不應與民族宗教問題掛勾,「甚至以此為藉口攻擊中國的民族宗教政策」。
中國官方在極端快速時間內就「定調」這是一起涉及東伊運的暴恐事件,很明顯地,有「陷人入罪」之嫌。一如往常,也不經過正常司法調查程序,沒有公布詳細恐襲動機、真正目標、意圖達成的目的,就確認這是一個有「恐怖組織」操弄進行的襲擊行動。也因此可以合理的懷疑,這起撞車事件衝擊了中國安全部門,發生在象徵中國政治權力中心的天安門,所以火速尋求歸咎對象。
對於中國政府,尤其是負責安全的部門,這等於將幾個「意象」直接連結,有意無意地製造出一個「假想敵」象徵;那就是連結「撞車肇事人員(維吾爾族意象)」-「天安門(中國權力核心意象)」-「東伊運(恐怖組織意象)」,維吾爾族涉入恐怖組織活動,現在透過自殺式襲擊,已經發展到可以攻擊中國政治中心所在地。
作為一個政治或刑事案件,在動機上,當然很難解釋在甚麼仇恨、動機、絕望的狀況下,會讓一個男人,帶著老母,還有妻子,開車自殺撞進天安門。至少這在穆斯林聖戰紀錄上從未發生,疑點重重,畢竟七十歲老母只會是行動的包袱,共同參與的原因完全不明。另外,車中「黑旗」固然應是聖戰旗幟,但是不需要過分「妖魔化」,因為這面旗幟只是一種宗教信仰認同,很可能是拿來壯膽,並用來鞏固自己「壯烈犧牲」後在家鄉的社會形象。
在沒有事實真相的情況下,這個案件對於做為中國一個少數民族的維吾爾集體意識塑造來講,也可以得出「我們的人」本於宗教與某種怨尤,現在已經開始衝撞中國權力核心。
官方對這次撞車的說法,只是透過一些片段的話語概念,強化中國民眾進一步去「想像」激進伊斯蘭主義在新疆勢力的坐大。而這個想像對一批人帶來驚恐,對另一批人則可能是鼓舞。這種二分的想像在不同的層次,可以「幫助維吾爾穆斯林壯膽」VS「增加世俗維吾爾族的憂慮」、也可以「讓維吾爾覺得有某種強制力的後盾」VS「新疆漢族移民的同仇敵愾」、或確認中國在新疆問題上必須面對一個假想敵、更可以反映在中國治疆的「絕對鎮壓派」VS「宗教管理派」在權力上的競鬪。
北京撞車事件發生的同時,維吾爾族海外離散組織世界維吾爾代表大會(簡稱世維會)也透過媒體,發表有數十名維吾爾族因此案被逮捕,但是沒有更進一步的細節。隨後自由亞洲電台(RFA)則提出北京天安門撞車事件遠因可追溯至烏魯木齊七五事件,傾向這次事件應該是復仇、或抗議中國治理新疆政策的缺失,民族衝突關係的表現。
國際政治反恐運作與美國政策干預其實牽動世維會的「世俗」傾向,而美國國會出資的自由亞洲電台也偏向從世俗的角度去觀看伊斯蘭主義,他們對這類新疆維吾爾族與中國政權衝突事件的詮釋,總是極力想要撇開伊斯蘭元素。世維會與其他海外世俗維吾爾離散組織避諱伊斯蘭宗教認同的背景,很可能出於現實考量;因為伊斯蘭主義在約定俗成的刻板印象中已經等同於恐怖主義,為求參與國際政治,世維會與相關世俗團體為求接軌普世價值,因此詮釋角度總是偏向人權與民族自決的角度去想像,認為這類暴力事件都源自中國治疆所產生的怨尤。
但是在2014年11月中旬,名為「監控國際恐怖實體」的私人情報機構(Search for International Terrorist Entities Institute, SITE)發出突厥伊斯蘭黨(Turkistan Islamic Party, TIP, Hizb al-Islami al-Turkistani)的視頻,7隨後幾乎全球重要媒體都加以轉述。視頻的出現,等於在這次北京天安門撞車事件出現一個「確認點」,將所有相關訊息與形象,確認出特定價值意識,區分敵我陣營,並渲染原有暴力行動的影響效力。
換句話說,中國政府抨擊的「三股勢力」或恐怖主義組織終於現身。中國官方媒體立即堅稱這個組織對北京撞車事件「認領」或「負責」,似乎這個視頻就能替中國公安單位講不清楚的案件真相解套,並強化所塑造出的假想敵象徵。
但是這個視頻的內容其實並沒有宣稱對北京撞車事件「認領」或「負責」。視頻裡自稱東突伊斯蘭黨的人物只是發表「評論」。該名領袖稱呼或比喻發動撞車的維吾爾族為「聖戰士」,並批評「中國異教徒欺負東突厥斯坦六十年,但是現在我們已經覺醒」,說明維吾爾穆斯林終會「回歸宗教」。
可是令人訝異的是,由於缺乏懂得維吾爾語的人才,兩岸三地與其他華文媒體幾乎都在中國媒體的誤導下,8以訛傳訛,成為中國絕對鎮壓派的傳聲筒,將錯誤的訊息有意無意地渲染成一種「定見」,進一步鞏固中國安全部門塑造出來象徵,伊斯蘭恐怖主義已經侵門踏戶,攻擊中國政治核心所在的天安門。
三、結語
暴力加上視覺影像渲染增加社會的心理負擔。2013年新疆發生多起「暴恐事件」其實造成的實際物質損害非常有限,主要是社會心理的威脅。這樣的表現也符合激進伊斯蘭主義的現行發展趨勢,能夠擁有並操作現代戰爭軍事武器的畢竟是少數,大多仍停留在原始的大砍刀與棍棒冷兵器,能夠造成的人員損傷輕微。反而襲擊主要的功能是希望喚起維吾爾對抗意識與伊斯蘭認同,並且透過視覺媒體(scopic media)予以強化。
中國政府公安相關部門已經習慣直接將這類的「暴恐事件」歸罪於「三股勢力」,這樣的作法當然勘議,無助發掘真相,同時更不斷將「維吾爾」、「伊斯蘭主義」、「暴力恐怖」的概念與意象進行連結,塑造出假想敵。而這樣的形塑過程不僅使得漢族與維吾爾族間的刻板印象更為扭曲,從反向也再造民族間分立的認同觀感。值得注意的是,透過伊斯蘭主義新疆在地化的發展,似乎有著將世維會,以及其他較為世俗的異議團體邊緣化的傾向;宗教與世俗的維吾爾民族主義的異議團體開始呈現一種互相競爭的態勢。
(本專欄文章作者意見不代表論壇立場)
1 J.Todd Reed and Diana Raschke, The ETIM: China's Islamic Militants and the Global Terrorist Threat (Santa Barbara California: Praeger, 2010)
2 土耳其的一些維吾爾離散團體對中國政府抱持敵意早為人知,但是在2013年上半年新疆發生一連串襲擊事件後,中國官方媒體環球時報突然點名位於伊斯坦堡的「東突互助與教育協會」牽連伊斯蘭主義的活動(http://world.huanqiu.com/depth_report/2013-07/4077848.html#745453-tsina-1-45434-18c5b0d461e8cf8861c0a8f0e168a7c2),警示意味頗濃。該組織活動的確涉入較多伊斯蘭成分,並設有官網(http://maarip.org/tr/2013/01/10/dogu-turkistan-maarif-ve-dayanisma-dernegi-hakkinda),但是否如中國宣稱涉入敘利亞內戰中的伊斯蘭主義活動,則難以確認。
3 Marc Sageman, Understanding Terror Networks (Philadelphia: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Press, 2004), and Leaderless Jihad: Terror Networks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 (Philadelphia: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Press, 2008).
4 網路上廣為流傳,同時也為維吾爾社群傳閱的視頻頗多,舉烏魯木齊七五事件武警逮捕疑犯為例(http://www.youtube.com/watch?v=u6_XwGHcGGE&list=UUG1AKxFkv1MKYx8OChe__qg&feature=player_embedded),(http://www.youtube.com/watch?v=EZkvtyKnxvM),逐戶搜捕參與者的視頻當然不能釐清是非對錯,但是,卻可以清楚看到第一、政府絕對握有完全優勢的強制武力,執法程度已經嚴重到"格殺勿論"的程度。第二、漢族群眾也拿棍棒,甚至對已經被捕的維吾爾嘗試施暴,族群間的嫌隙顯而易見。
5 2014年1月7日新疆日報刊出習近平對於新疆治理的一些講話摘要(http://epaper.xjdaily.com/xjrb/20140107/index.htm)習近平在2013年12月19日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專題聽取新疆工作彙報,內容基調無所不包,頗有緩和不同派系治疆人員的緊張關係之意。例如在張春賢傳達的講話中,提到新疆工作需要「標本兼治、重在治本」,「著力點放在社會穩定和長治久安上」,但是也提及「牢牢把握反分裂鬥爭主動權」,似乎意圖強調在新疆大力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的同時,也不能忘記壓制「三股勢力」。但是外界對這樣的講話解讀多放在「維穩」,不同派系也有各自的解讀,例如(http://udn.com/NEWS/MAINLAND/MAI1/8413485.shtml)。
6 北京天安門金水橋維吾爾族撞車事件發展時序表
10.28 |
北京天安門金水橋維吾爾族撞車事件發生後十多個小時,香港明報首先釋出北京公安局發出的「關於立即開展違法車輛線索波排工作的通知」,傳出此次是由維吾爾人肇事。 |
10.29 |
中國環球時報英文版證實維吾爾人肇事,但未有案情細節描述。同日,日本朝日新聞也刊出有人目睹撞車車內有人持黑旗(伊斯蘭聖戰旗幟)。 |
10.30 |
新華社公布天安門撞車事件破案,並陳述在案發後「十余小時」北京公安局就破案,並強調警方認定「事件是一起經過嚴密策劃,有組織、有預謀的暴力恐怖襲擊案件」。除死亡人員,並逮獲另外5名在逃涉案人員,包括玉江山‧吾許爾、古麗娜爾‧托乎提尼亞孜、玉蘇普‧吾買爾尼亞孜、布堅乃提‧阿卜杜喀迪爾、玉蘇普‧艾合麥提。
北京公安局還說明「肇事車輛為一懸挂新疆牌照吉普車,警方在車內發現汽油及盛裝汽油的裝置、兩把砍刀、鐵棍,車上還發現印有極端宗教內容的旗幟。經深入偵查後查明:28日12時許,烏斯曼‧艾山、其母庫完汗‧熱依木及其妻古力克孜‧艾尼3人駕乘吉普車闖入長安街便道,沿途快速行駛故意衝撞遊人群眾,造成2人死亡,40人受傷。嫌疑人駕車撞向金水橋護欄,點燃車內汽油致車輛起火燃燒,車內的烏斯曼‧艾山等3人當場死亡」。同時,在5名同夥「暫住地發現“聖戰”旗幟、長刀等物品」。
同日,蘭州大學中亞研究所所長楊恕分析指出,「夫妻攜同母親幹案的案例實屬罕見,極可能是世界第一起“一家子”展開的“自殺式襲擊”」。 |
10.31 |
香港明報公布部分疑犯的相片,其中包括駕車撞死的嫌犯70歲母親與妻子。
同日,中共政法委孟建柱在烏茲別克塔什干對香港鳳凰衛視說:「北京發生的這一起暴力恐怖襲擊是一次有組織、有預謀的活動。它的幕後的指使者就是盤踞在中亞、西亞地區的東伊運的恐怖組織。」
世維會的說法不一。先是在10.31透過美聯社(AFP)放話,說有93名維吾爾族在北京遭受無理逮捕。後來11.2經過路透社(Reuters),又說有53名維吾爾族因握有宗教出版品被逮捕。可是同樣,也無法提出被逮捕者的名單,以及在何處被逮捕的資料佐證。 |
11.1 |
中國央視新聞頻道(CCTV News)在社交網站「推特(twitter)」以英文發表天安門撞車更多細節。包括「恐怖分子」共有8人,全部來自新疆和田。襲擊經費為4萬元人民,準備了一輛奔馳SUV,數把藏刀和400升汽油。抵達北京後藏匿在北京西城區。而「天安門恐襲陰謀細節」的發生經過:大致是9月決定成立組成恐怖團伙,10月7日他們7人駕駛SUV抵達北京,另1坐火車抵京,10月23日其中5人返回烏魯木齊,肇事一家母子3人留在北京,並於10月28日駕駛奔馳SUV衝進天安門廣場。
同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洪磊被問及天安門襲擊事件時回應:「個別人和勢力將一小撮恐怖極端分子針對無辜平民和遊客的暴力恐怖行徑同民族宗教問題掛勾,甚至以此為藉口攻擊中國的民族宗教政策,這是對恐怖分子的縱容,中方表示強烈不滿。」 |
11.2 |
自由亞洲電台(RFA)電話採訪撞車事件疑犯在新疆的家人與朋友,他們或有家人在烏魯木齊事件後失蹤,或者發生離奇的死亡車禍事件。報導傾向闡述天安門撞車事件應該是為復仇、或抗議中國治理新疆政策的缺失,民族衝突關係的表現。 |
11.3 |
香港明報報導說撞車事件發生第二天,北京市委書記郭金龍、新疆自治區黨委書記張春賢、中央政法委書記孟建柱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上報告調查的最新進展。而張春賢因為沒能「把矛盾化解在基層、把問題解決在當地、把隱患消除在萌芽狀態」,在會上受到「措辭嚴厲」的批評,受到很大壓力。同時,報導也說由於中央按公安及安全部門的調查,很快將事件定性為有組織、有預謀的「恐怖襲擊」,使得國務委員兼公安部長,又身兼「國家反恐工作領導小組」組長的郭聲琨受到的壓力倍增。 |
11.5 |
香港明報報導新疆吐魯蕃地區街頭貼出78維吾爾人通緝令,但是未知這個通緝令是否與天安門撞車事件有關。吐魯番鄯善縣魯克沁鎮在6月底曾發生「恐怖」襲擊。 |
11.14 |
名為「突厥伊斯蘭黨領袖評論天安門自殺襲擊(TIP Leader Speaks on Suicide Attack at Tiananmen Square)」的視頻出現在SITE情報公司網站。並為全球媒體報導,中國官方媒體與其他華語媒體幾乎一面倒誤稱該團體宣稱對事件「負責」。 |
7 http://news.siteintelgroup.com/index.php/19-jihadist-news/3850-tip-leader-speaks-on-suicide-attack-at-tiananmen-square,也可參見(http://www.youtube.com/watch?v=cMzZA3g32oA)
8 例如中國官媒環球網(http://mil.huanqiu.com/china/2013-11/4597172.html),香港明報(http://news.mingpao.com/cfm/instfile.cfm?PublishDate=20131124&File=ca%2Fca%2F20131124%2Fca71023a.htm),新加坡星洲網(http://news.sinchew.com.my/node/335072?tid=74)。台灣所有的電視與平面媒體報導幾乎都完全依循北京對視頻的詮釋口徑。